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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桂葡萄一回来，先替她和面拌馅，两大根萝卜要切丝，ròu也得现剁，怕是才从厨房顺出来，外头还裹着油纸。葡萄噘了嘴儿不乐意，自到了钱姨娘身边，她就没再碰过这些，何况今儿穿的还是新衣，自家去揉面团，让石桂切菜，一个个裹起来，上了蒸笼蒸，别家都吃完了，这里才只蒸了个皮儿熟。立冬之前郑婆子就问这两个干女儿要钱买羊ròu，真到了过节的时候，羊ròu汤里竟只浮着薄薄几片，汤的味儿倒是足的，也不知道熬了几天，只余下这些零碎ròu。葡萄才要开口，叫石桂拦了，往汤里下了些面条，就着羊汤吃面，等团子蒸熟了，咬着里头萝卜比ròu多的多，葡萄这可忍不得了，还不如大厨房里发下来的：&ldo;干娘这馅儿味儿可不足，我一月才碰几回ròu，节里也不叫我吃足了。&rdo;团子没蒸透，鸡鸭先上了桌，郑婆子还做了八宝饭，里头填了枣子葡萄干，豆沙都是新炒的，撒上红绿丝，浸了蜜糖水端出来，拍了葡萄一巴掌：&ldo;有你吃的呢，汤是喝个味儿，里头的ròu都炖散了，有鸡有鱼还填不了你的嘴儿。&rdo;一桌子才稍稍平了葡萄的意，郑婆子看看石桂，见她伸着筷子捞面，半个字儿也没漏出来，心里纳罕，这么点大的年纪，怎么竟这样沉得住气，张了嘴儿就道：&ldo;你自家倒是好，也不想想你妹妹，我省着些，也是为了她。&rdo;一面说一面去看石桂的脸色，满口都是为她打算，却恨不得连她的体己都全榨出来，石桂面上笑盈盈的：&ldo;是该孝敬干娘，若不是干娘，哪有我的今天，原来在别苑里咱们这么苦，干娘还给我做衣裳，我心里记着干娘的好呢。&rdo;葡萄斜眼，郑婆心虚，两个齐齐看她一眼，石桂提了壶儿，给郑婆子斟了满杯，又给葡萄也满上一杯，举了杯子敬酒。葡萄越发气不平，她是个一针一线都要计较的人，何况还是一身衣裳，衣服裤子不必说，还得有一双鞋儿才算一身，少了这许多，可不是吃了大亏了！&ldo;干娘怎么这样偏心，单给她做了，竟没我的份！&rdo;亲闺女无可指谪，干女儿总是一样的，何况她的交的钱还更多些，郑婆子办这事，葡萄有理自然嚷嚷。那一身衣裳是秋娘做的，郑婆子给瞒了下来，等再说的时候便说是自家手笔，却忘了还有葡萄这一茬，一时没接过口去，葡萄越发嚷起来：&ldo;干娘心里便没把我当女儿看待！&rdo;石桂忍了笑，只当自个失了口，紧紧闭了嘴巴不说话，郑婆子赶紧安抚葡萄：&ldo;哪里是亏了你，她那一身是什么布，那会子才刚认下她，该给她做一身的。&rdo;这话可骗不了葡萄，认下郑婆子当干娘那一回，分明给了三尺布的，石桂前几回就说了，总归发下来的布料要叫郑婆子收了去，不如就可劲的做衣裳，自家好歹也算有，不是一尺都捞不着。葡萄深觉她说得有理，越发闹起来：&ldo;她如今才只多少钱？我给干娘多少钱？平日里尺头头油花珠子一样不少，她倒比我多些，可有这个道理！&rdo;郑婆子现不防葡萄竟敢这样争，再看石桂垂了脸儿不说话，疑心她是故意挑事，咳嗽一声，拿脚踢一踢葡萄：&ldo;有你的有你的，哪里会差了你。&rdo;郑婆子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石桂只当瞧不见，添酒挟菜，还把蒸好的团子一个个挟着盛出来，葡萄得了这句心里气还不平，等郑婆子到外头灶台拿团子的时候，她便斜了眼儿看石桂：&ldo;你得那衣裳多久了？&rdo;石桂笑一声：&ldo;是干娘拿着粗布哄我的，还是夏日里的单衫，你可见我身上穿过？&rdo;既是粗布，如今便不能穿了，葡萄一想果然是，面上神色一松，这么一来便是石桂故意的，夏日里的一身跟冬日里的一身，还是自个儿占便宜，伸手掐掐她的脸：&ldo;还是你好，等着，到过年我也给你要一身新衣裳来。&rdo;郑婆子还没开口就先搭进去一套衣服，端了团子进来，越发觉着石桂滑不溜手，捏她又捏不住，当着她的面弄这些巧，偏偏让她张嘴说不出。葡萄放开了肚皮大嚼，恨不得吃个够本，石桂忙不迭的给她挟菜：&ldo;姐姐比我还苦些，我那儿总有ròu吃，姐姐侍候着姨娘，还清汤寡水吃素的，很该多吃些补补呢。&rdo;一面说一面在桌子底下拿脚碰她，葡萄放了筷子，把鸡腿ròu咽了，叹一声：&ldo;可不是，来的大夫都说肚里是个小少爷，这才折腾着姨娘吃不好睡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