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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还有一样没说，他爹身前爱吃鱼，死了落在江里，说不得还是他吃鱼，想着去买了一尾好鱼，请店家好好整治了，把鱼搁在坟头上，学着亲爹还在世时的样子，把那鱼眼睛挑出来，单搁在一边，等香烧完了，自个儿把一边的鱼眼睛吃了。吴千户娘子给的钱大半花在买鱼上了，这会儿身上连回去的盘缠也不足了，却没想着把给石桂的钱要回来，他哪儿都能混饭吃，要是她爹不来，她总得有些钱用。石桂叹息一声：&ldo;你好歹也寻着了个结果。&rdo;明月晃晃脑袋：&ldo;旁的不说，吴大人总是替我报了仇了，同案的水匪一个也没能跑了，有一个打头的还砍了他一刀，他脸上有老长老长一道刀疤的。&rdo;说是刀疤，还比划了一下，那刀疤再差一点就到眼睛上了，看起来极可怖，偏偏嘴上却是无限向往的口吻，石桂立时觉出来了：&ldo;你不当道士想当兵，就是要跟着吴大人？&rdo;明月咧着嘴点点头：&ldo;我本来就不耐烦念经的，我在船上还跟着学一套刀，我武给你看。&rdo;说着随手折下一根枝条武起来。石桂哪懂得这些，只知道他人灵活，腾挪之间轻盈得很，再一想他打小就跟着宋老仙人练气，虽打得马虎些，到底也算用过功的，上树上墙都不费力气，肯走正道就是好的。至于旁的，此时还看不出来，明月规规矩矩武完一整套，虽不喘气，却出了一身大汗，衣裳后背又湿了一回，把那长枝条一扔，复又挨着石桂坐下，挑着眉毛看向她。石桂知道他是等夸奖，想一回道：&ldo;你原来学的那个竟这样有用。&rdo;明月也知道她不懂，也没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点一点头：&ldo;吴大人也看了，说我这身筋骨不合适练刀，要是学剑还好些。&rdo;可剑轻飘飘的，武刀武风得多了，说完了他自个儿，他又问起石桂来：&ldo;你不是八月十五生辰，你爹来了没？&rdo;石桂摇摇头：&ldo;行船哪有个定准呢，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呢。&rdo;想到明月的爹，心里更忐忑了，回回写信回去都在劝，跑船风险太大，赚的都是血汗钱，石头爹又是伤过的，要是不养好了，年老了可怎办。明月宽慰她：&ldo;再有几日他说不准就来了，你等着罢，便他不来，我也给你过生辰的。&rdo;石桂旧年的生日就是跟明月一起过的，那会儿还在山上通仙观里，又有烟火看，又有松果吃，明月这才记得这样牢。石桂轻笑一声：&ldo;好，你来的时候，我分你长寿面吃。&rdo;明月转身要走，石桂还追回一声：&ldo;你这是往哪儿去？&rdo;又问他夜里在哪儿歇脚，明月抖抖脑袋：&ldo;往观里去呀。&rdo;说得天经地义，石桂怔一怔：&ldo;你不是不当道士了？&rdo;明月嘿嘿一笑：&ldo;他们又不知道我不当了，到你生辰还有十来日，我找个地儿落脚，跟师兄亲近亲近。&rdo;最好能再卖些符，思量着给石桂置一件像样的礼物。石桂&ldo;扑哧&rdo;一声笑起来，拿袖子掩了口，眼儿一弯，明月耳朵一热，看她一眼，转身走了，那真路的样子，也不学道爷那摇摆袖子的模样了，反而弓着腰，两只胳膊弯着，分明单薄少年，非要装成虎背熊腰的模样。石桂面上的的笑意止也止不住，扒在门上看着他走远，明月一直没回头，走到巷子口了，才拿眼儿往后瞥一瞥，都没看见石桂的脸，只见她那一段淡紫绸子的裙角，跟一截鹅黄色的腰带上缀着的流苏，嘴角一咧，笑了起来。生辰石桂把两个酸梅汤的瓯儿带回去，淡竹一看就笑眯眯的：&ldo;你爹还知道给你带甜汤来。&rdo;石菊却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回，皱皱眉头：&ldo;来的不是你爹？&rdo;若真是石头来了，石桂早就回来拿钱了，哪会这样慢慢悠悠的，纵不取钱，还有一包袄衣裳鞋子呢，早早就做得了，一直等着送出去。石桂摇摇头：&ldo;不是我爹，是我那个同乡。&rdo;虽不是石头爹，有明月的消息也是好的，他不当道士要去当兵，虽凶险些，也不是早年打仗的时候了，圣人重武，混个出身，比当道士总要强一些。石菊听了立时抿嘴一笑，她是见过明月的，不独见过，上回明月走时，还是她给预备的吃食，搁下针线问道：&ldo;他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rdo;她自上回说破了明月喜欢石桂，石桂在她跟前就有些说不明白的意思，也不知道怎么跟她扯明白，干脆不说了，对她笑一笑：&ldo;哪知道他真能寻着他爹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