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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知道石桂是怎么从宋家到了这里的，可她既说里头有主家的，那就还是丫头，不知是不是被转卖了，又在找弟弟，必是大水的时候家里人离散了，往后他常来常往，总要寻个由头才是。刘婆子满心的算盘，这儿哪一家不做些腌菜酱菜，要叫别个把这天上掉下来的钱撸了去，她可不得悔青肠子，赶紧问道：&ldo;不知道吃口怎么样？是要咸还是要酸？&rdo;明月顺手指指石桂：&ldo;我们那儿人口多，要的菜也多，大娘要送腌菜来，先问问她，家乡味儿我最爱那儿，咱们几个把总里就有我同乡，他们吃着好了，自然就好。&rdo;刘婆子听了嘴巴都合不拢，再问他有多少人，明月笑一声：&ldo;总有千把人，后头还有人要来呢。&rdo;刘婆子恨不得念一声佛，这些人光是吃上就能赚出多少钱来。石桂立在刘婆子身后笑：&ldo;你赶紧去罢，出来久了，里头人可不念叨。&rdo;说着又去看水生，从荷包袋里掏出几个糖来，伸手就要塞给他，便不是她弟弟也是吃足了苦头，好好的孩子遭这样的罪，得亏着救出来了。石桂要给他，他怎么也不肯接，缩了手又扒着明月去，明月把他一把提起来，掂量着还是太轻，明明顿顿塞得肚儿圆，就是怎么也不长ròu。水生不接，明月伸手接了，还半点也不客气：&ldo;有没有桂花糖吃，该是今岁新下的桂花。&rdo;石桂瞪他一眼：&ldo;下回你来，先带一罐头腌菜去，若是吃着好，再跟刘妈妈商量要多少。&rdo;刘婆子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别个，也没功夫探听石桂的事儿，才还想着一个二个都是同乡，这丫头的同乡也忒多了些，这会儿却恨不得她再多个十个八个同乡亲邻，急巴巴的去看田里有甚能做成腌菜的，又让菱角打水，把家里两个大坛子起出来。口里还不住殷勤：&ldo;姑娘进去歇歇，我这儿且有得忙呢。&rdo;尝味儿还得靠着她，可得把她哄好了，不然往哪儿买不是买，占着乡亲的便宜，想想都要笑出声来。明月抱了水生回去，一路走一路笑，水生扒着他的手要吃糖，明月往他嘴里塞几个，余下的全抛嘴里了，嚼了一口糖渣子，一口就甜进心里去了，自家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高兴，一路掂着水生疯跑，水生两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子，虽然笑着，也笑不出声来。明月长腿迈得快，不一刻就走到山上，这条路走的人多，踩出小道来，石头都踩平了，也不难走，怪道水生细胳膊细腿的还能跑得这样远。要不是他偷瓜，也不能遇见石桂了，搂他满面是笑的回去，进了大营人人见他咧了一张嘴，再看他抱着孩子拎着瓜，哄的一声笑出来：&ldo;你这是小媳妇回娘家了？&rdo;明月也不恼，回到自己的兵房里，把水生往c黄上一抛，支着长腿往c黄上倒，同屋的看看他：&ldo;你这是遇着天仙洗澡了？&rdo;明月不理会他，心里的欢喜劲儿说不出来，想到了就忍不住要笑，同屋的把拎了篓儿把瓜全分了，扔给水生两个，水生自己拿了一个，把另一个放到明月枕头边去，坐着啃了起来。石桂回屋去，叶文心又打了两个结绳，揉了腕子看她进门便叹息，问道：&ldo;怎么了？&rdo;叶文心还有些记得石桂这个同乡，往玄妙观去的时候，道观里头烧水的小道士，这么一想恍如隔世，那一众人如今早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隔了三四年，变换竟这样大。石桂坐在c黄沿，往叶文心身上一靠，她不说话，叶文心也不逼问她，手上动个不停，由着她靠着，结绳上串了粗珠儿，系紧了这才停手，伸手抚抚她的面颊：&ldo;可是你说的，叹气就叹老了，怎么自个儿倒叹起来了？&rdo;&ldo;我还当那个是我弟弟呢。&rdo;隔得太久，喜子在她脑子里还是胖乎乎的模样，后来饿得瘦了，眼睛越发亮，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吸着手指头，石桂一想便受不住，握了叶文心的手，咬着嘴唇，眼里有了泪意。叶文心搁了箩儿，搂了她摸摸她的头发，也不劝慰她，知道劝了也无用，只安安静静陪她坐着，久了她自己就好了。夜里军营里燃了火吃ròu，新到了地方千总赐了酒ròu下来，由着他们吃一轮，后头便没这么闲，明月把酱菜的事说了，这些小事既他去跑了，正好省了伙夫再去跑腿，点头就了他，叫人送菜来。水生跑在明月身后满场跑，看他一时跟人吃酒一时跟人吃ròu，吃酒的时候就给他也喝一杯，吃起ròu来撕下黄羊腿儿一条条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