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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夫人再看石桂，目光就很是柔和，母慈女孝，又肯劳作吃苦，还有什么日子过不下去，她看看石桂点点头：&ldo;原来我们老爷还说要去宋家，替你说合一声，好让你跟你弟弟两个团圆，可还没打点，宋家就有了丧事，老爷又外调，家里忙成一团，这事儿就搁下了，到底还是有缘法，叫你们又再团聚。&rdo;不论她是真有这个意思，还是随口说上两句，石桂都要谢她，吴夫人吃上两口茶，借着吃茶的动作还去打量她，生的倒是柔眉柔眼的，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倒把弯眉小口的温柔处给掩盖下去，只看见眼睛眉毛里流露出来的刚强了。秋娘说完丈夫在货运船只上跑船，是跟着官船出海的，带着母子三人过来寻他，就见吴夫人蹙蹙眉头，沉吟片刻道：&ldo;旁的事我不好说，这事儿却是知道些的，官船早就回来了，码头上的货也早就发往大江南北去了，上回出去，带了二百五十多艘船，一只船上百来人，算一算也得有二三万，真要查访起来也是难办的。&rdo;石桂只知道码头上船多，却不知道出一次海会带这么多船出去，船这样多，带的人也多，光是名册就装了一箱子，上船的人都要仔细记上名姓家乡，在船上若是生病去世，还得再做录一份，查上船的名册不容易，查船上去世的人倒是容易的，只这话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一家子山长水远的赶到穗州来，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处，叫别个去查死人名单，还真是不好开口。石桂心里一想，明白过来，却不能当着秋娘的面去问，见秋娘听了，愁眉深锁的模样，越发不好开口了，只看看吴夫人，求了她倒不如去求纪夫人，一个是见面更多，一个是还有叶文心能帮着开口。吴夫人也不能贸然提起让她们去看抚恤名录，里头军籍的还能得些补偿的银两，就按着战死的算，可民人补的钱却不比军人多了。喜子知道秋娘伤心，想问的话便问不出口，握了母亲的手，反是石桂劝上一声：&ldo;说不准爹回乡去找我们了，只没料到咱们会又到穗州。&rdo;秋娘应得一声，看看女儿，又想起明月来，捏一捏喜子的手，喜子一激灵，这才开口道：&ldo;吴大哥往哪里去了？&rdo;吴夫人不意他会问这个，立时笑起来：&ldo;你吴大哥如今当了小旗，一个人管着十个人，自然不得闲了。&rdo;看他还是个孩子，又知道千里带着他跟带着小儿子似的，多说了两句：&ldo;自来了穗州，我们老爷也没有着家的时候，天天都睡在营里。&rdo;喜子还想回营里去，跟着娘和姐姐，天天都食饱衣足的，可总觉着浑身不得劲儿，非得跟着打拳才慡快些。喜子这性子，石桂摸着一些，几回听他说，力气大了就不挨打了，听见了就心酸，知道他是被打怕了，身上还有些陈年的旧伤，若不是得幸留在军营里，他在济民所只怕一样要挨那些大人的欺负。秋娘绿萼说起冷暖铺来都是一样，哪儿都少不了欺软怕硬的人，秋娘给喜子洗澡，浴桶里不知掉了多少她的眼泪，肩上腰上都有伤，得亏着养了起来，要是真的伤了根本，她恨不得立时死了去。吴夫人看喜子是真心记挂着，笑着道：&ldo;千里跟着我们老爷一道，有他在我还放心些，两个隔上半月总要回来一趟，到时候我告诉他。&rdo;水军营扎在港口边，比原来的规矩可严得多，里头还有些当兵的得去造船，初来乍到，自也有不服管教的，吴大人都天天不着家，手底下的人就更不必说了。喜子知道这回是进不了军营了，心里还想当兵，数着日子还有五年才能去，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响，石桂便笑：&ldo;他心里很是感激当年大人救他出水火，一门心思要当兵，总归年纪还不到，等大些，再看他想干什么。&rdo;石桂说着便问：&ldo;我听说自古名将也读书的，劝他先去学堂，读读兵书也好，纵真个要当兵，肚里也依旧得有学问。&rdo;吴夫人先时只道她有主意，不曾想她还是个有见识的，自家的丈夫就是年轻的时候一意用功在武道上，却把这个抛在脑后，年纪大了再拾起来，才知剿匪吃了许多亏，若是早早就知道这些，也不必拿蛮力去拼了。这些吴大人都曾对妻子说过，既千里是打定了主意跟着吴大人了，还劝了他也多读书，他又不是那不识得字的，要从军营里头挑一个原来就认字的，殊为不易，真能读书，哪一个还想着当兵，全奔着科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