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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冬天,京城都在喧嚣浮躁中度过,这个冬天大康生了太多的事情,京城这边,对三年一度的科考的关注因为戴皋的放话而攀升到了顶峰。
而各地方因为大规模的雪灾,无数人流离失所,尤其是山东的民变更是让大康朝前途蒙上了巨大的阴霾,纵横无敌的大康帝国终于盛极而衰,开始走下坡路了。
大康朝从来都不是高枕无忧的,北方燕国和突厥虎视眈眈,南方的土司南蛮蠢蠢欲动,然而大康朝的皇帝依旧沉迷于修仙问道,不理政务,大康朝的大臣依旧热衷于投机钻营,大康朝的学子眼睛都盯着铮,每个人都盼着在科考上击败铮,从而一战成名,甚至能够得到功名的同时还抱得美人归。
在这样的纷乱浮躁中,时光的车轮往前推进,跨入到了歆德二十三年,这一年,铮及冠,这一年是会试殿试之年,这一年也是家举家迁到京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年。
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铮现在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叫齐秋月母亲了,后宅之中,齐秋月和张夫人平起平坐,甚至齐秋月的地位还要高几分。这都是母因子贵,谦也只能屈服妥协,眼下的家,铮成了当之无愧的头面人物,家能否东山再起全都得靠铮了。
除夕一大家子吃了团年饭,因为在京城的缘故,家并没有多少亲友,顾家和陈家那边虽然面子上还有交往,但是也的确仅仅只剩面子了,那样的场合根本无需铮出面,善长打谦几个闲散在家的兄弟便把那边的交情给搪塞了。
对铮来说,他必须要拜访的第一是聂永家,第二是苏清家,尊师重道这是不能马虎的,聂永家倒也罢了,小门小户,铮登门的时候,聂永早就恭候多时了,两人在客厅叙话,周围的丫鬟仆从全都回避,聂永拽着铮的手道:
“铮,你倒是真能忍,就在法源寺住着不管外面天塌了?我跟你说,都这个光景了,你还指望你一人独挡戴贼么?
我告诉你,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很那个……很不现实,铮啊,关键时候你就听老师一句劝好不好?老师给你做主,回头去东宫见一见太子,我保证太子爷会保你!”
铮道:“聂师,我在法源寺虽然闭门读书,但是外面的消息也能听到一些,据我所知东宫现在提携了一个叫赵南的才子,此子才学十分了得,看来东宫还真希望自己的人能够和戴皋扯上关系呢!聂师,这件事我心中清楚,也有底,您说这个时候我去东宫,不是让太子为难么?”
聂永忍不住跺脚,他沉吟了好大一会儿,道:“我说铮,你就看不出来这是太子故意为之么?你说说你,多大的脾气?京城为了你的事儿都闹开了,可你却往法源寺一躲,完全置身事外。难不成还让太子堂堂的储君亲自登你的门么?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
铮唯有苦笑,他去法源寺就是躲清静去的。这个时候让他站队完全不可能。可是这些贵人他又不能轻易得罪,这才有躲一说。
这些话他都不能向聂永诉说,只能虚与委蛇,别提多难受。从聂永家里出来,自然惹得聂永心情不好,他立刻转头去苏家。
京城苏家可就不比聂永家了,京城苏家乃顶级豪门,门户之大比家当年在江南的地位还高。铮拜访苏清,到门口就被门子认出来了,苏家打开了中门,铮着实受宠若惊。
好在苏家的老太爷和其他的长辈还是自矜了身份,要不然铮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苏清住的地方是一处三间抱厦的院子,院子不大,可是布置着修竹、玉兰,假山亭榭,极其的雅致。
苏清在客厅端坐在罗汉床上,两个俏丽的丫头一左一右伺候着她,旁边端坐着一个唱曲儿的女子,琵琶弹唱,歌喉婉转,眉目含春,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见到铮来了,他冷冷哼了一声,赌气般的将头扭到一边去,弹唱的姑娘尴尬得很,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两个伺候他的俏丫鬟也都停了手,苏清道:
“好啊,你们这些奴婢,怎么着?瞧着年轻公子哥儿便乱了方寸了么?你们怕得罪对方,难不成就不怕开罪我么?”
铮道:“苏师,这大过年的您生什么气?我知道苏师是气我在法源寺不见你,哎,您说啊,我在法源寺忙着红袖添香好读书呢!说了谁都不见,苏师就不能体谅我的苦衷么?
更难受的是苏师竟然让李芊芊去找我,这倘若我见了,回头京城不知又要传出什么话呢!怎么别人都不见,唯独见李芊芊了?”
苏清哼了哼,道:“行啊,你小子现在好大的面子,好大的排场,谁都不见啊!既然这样,今日又是什么风把你吹进了苏家的门来了?”
铮坐在了苏清侧面的椅子上,道:“苏师,马上要大考了,我过来看看您!其实啊,我去法源寺躲着对您有好处,您想想,如果不是这样,您两头难做人是不是?
现在好啊,我躲着,您找不到我,不就少了很多烦恼么?苏师您无忧无虑,洒脱飘逸,没有这些烦恼,您不乐得逍遥么?”
铮笑嘻嘻的,苏清瞪着铮,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道:“你少给我戴高帽子,你心中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你躲吧,躲着躲着让那些贵人们失去了耐性你都等着好果子吃吧!
想来这一次外面闹出了什么事儿你应该知道了吧?这一次大考于你来说几乎没有退路了,你等着吧,如果这一次考试你过不了关,你固然要遭受戴皋的打压,更可怕的是你可能被全面遏制,甚至是长河捧你也没有用!
而你倘若侥幸过关,嘿嘿,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很可能京城会有一个极大的变局,一旦那样,你一个刚刚中进士的年轻人能有多少前途,能有多少能量?”
苏清这些话说得很诚恳,也是大实话,铮听得很认真,也由衷的点头承认其说得对,但是对铮来说,他现在能做什么呢?在考中进士之前,他就是一介白身,什么也不能做,毕竟,他心中非常清楚,那个躲在西苑深宫炼丹修道的皇上,其骨子里是无比冷酷狡黠的。
铮越是在这个时候,他越是要认清主子,倘若铮在重压之下乱了方寸,甚至轻易的倒向了某一方,等待他的可能是极其严重的后果。
不得不说,铮现在拜了长河为义父,这是个巨大的考验,宫中的那一位用这样的手段在考验铮呢!只是可怜铮现在一介平民,面对这样大的压力,他扛下来多么不容易。
铮有一肚子的苦,却一个字都不能说,面对苏清他只能装疯卖傻,好在苏清终究是洒脱之人,虽然对铮很不满,但是并没有一直纠缠这些,两人喝茶,又安排人唱曲,倒是很快气氛便融洽了,不似聂永那边尴尬。
只是这一来铮却不好匆匆离去了,苏清留了饭,两人喝酒,酒过三巡,苏清忽然凑到铮身边,压低声音道:
“铮哥儿,京城的复杂你所见的只是九牛一毛!根据我们家老爷子的判断,这一次大考之后,京城可能迎来前所未有之变局。
局面一旦变了,铮啊,你就得考虑该如何自处了,对此老师也爱莫能助!对,我知道你不一般,你是个大才子,才学群。可是这年头,就算再厉害的人物,一个人也难成事,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能懂是不是?”
铮微微皱眉,眼睛中精芒闪烁,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走在了一条别人已经完全设计好的路上了,京城变局,铮能做什么?
说一千,道一万,越是面临大变的时候,越是有利于强者。眼下的家累累如丧家之犬,在京城窝着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真要来一场大风暴,家的命运完全不在自己手中。
然而,铮忽然意识到,苏清所说的变局可能不可逆转的要来了,铮忽然之间便有了紧迫感,在这个年代,铮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必须要掌握住权势,可是铮现在就卡在了进士这一关上,这一关过不了,他就如同被捆住了手脚一般,就算他再有才华也难以挥出来。
没有办法,大康朝的体制就是如此,读书人就得要金榜题名,没有登过金銮殿的读书人就是比其他人矮一个头,这一点铮根本改变不了。
一念及此,铮瞬间充满了斗志,对接下来的大考充满了期待。他看向了苏清,认真点头道:“苏师的叮嘱我铭记在心!谢谢!”
苏清道:“不管如何,殿试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给我一个面子,不管结果如何,你都得去见一下秦王,你见了秦王,我的事儿才算是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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