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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橘子伸出手，手指张开：&ldo;就五百，啊，真的，我给你们起誓，我要是要其他钱，叫我天打雷劈，真的，我不要，就五百。给我钱！我要钱啊！果林你想办法啊，你当可怜你姐，你结婚，姐把你姐夫的新衣服都给你了，果林啊……做人不能没良心啊，果林！给我钱好不好啊！钱啊！&rdo;高橘子开始给自己的弟弟姐姐磕头，几下子就磕的额头流血青肿：&ldo;医生说，再养一个月，还得做一次手术，我不要多，真，就五百，你们回去凑凑，我军军才十一岁，还小，不做手术，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好，你们可怜，可怜我，把我家建国的钱还来成不，就五百。其他的，俺不要了，成不成？啊？&rdo;高果林抽泣着扶着两个姐姐，拉起这个，那个跪下，最后索性也跪下了：&ldo;姐，咱爹那里所有的都在这里了，妈哭晕两次……&rdo;&ldo;那可是三千块，花一辈子的钱啊？怎么没了？你跟我说说？&rdo;高橘子不信。高果林磨磨唧唧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学生的作业本，捻了一下吐沫，带着哭音念了起来：&ldo;家里盖房，四百七十块。大姐夫得了肺结核，借走五百块，打了借据，真打了借据的。买牲口两头，两岁青骡子，还有一头牛，俺……俺娶媳妇果园结婚，聘礼，吃席，，承包山头种果苗，买树苗，一千四百块。咱爹买了一个自行车，还有一个大红灯收音机……其他的说不清了……&rdo;高橘子失魂落魄，犹如雷击一般的成了灰，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了。高果林用袖子擦着自己的清水鼻涕，跟那里一直唠叨：&ldo;姐，我想好了，等树苗长大了有了收成，全卖了，钱都归你。我叫人看牲口了，人家给不起价格，合适了，卖了我立马送钱来。我那个臭婆娘还有个缝纫机，我给卖了，姐，钱我们还，真的还，老高家……对不起你，爹娘没脸来，我们来就是代表家里说下……&rdo;&ldo;别说了。&rdo;赵建国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停了车子走过来，扶起自己的媳妇，看着她的额头，心疼的无以复加：&ldo;橘子，不就是钱吗。人活着，还怕没钱赚了？你别气，我还指着你帮我孝敬老娘，养孩子呢，你要有个好歹，咱家就完了。&rdo;嘴巴哆嗦着，高橘子终于看清楚了人，她抽泣了一会搂住丈夫大喊了句：&ldo;建国啊，我咋那么命苦啊……&rdo;赵建国扶着高橘子推着车走了，临走他没请妻子娘家人回家，他只是扭头说：&ldo;你们……以后别来了，那钱，我们不要了。&rdo;高苹果拧了一把鼻涕，妹妹妹夫还没离开，她就蹲在地上开始捡那堆零钱，捡了立刻带着土塞进怀里，高果林惊讶的看着：&ldo;姐，你干啥呢这钱是给军军的。&rdo;高苹果抬起头，生生拧出个讨好的笑：&ldo;军军是个小孩，没了……就没了，呵……我家男人要顶梁的，俺有五个娃，老五，你可怜姐，这钱给姐成不，你回去，跟他们说钱送到了成不。你姐夫也要吃药，也要救命，你可怜，可怜姐姐成不？姐给你磕头，替你可怜的外甥，外甥女磕头……我不敢求橘子原谅我，我来世给她做老母鸡，下蛋赔……俺男人，等着救命呢……啊，果林哎……&rdo;高果林看着磕的可怜的姐姐，胸口都憋炸了，他扭头吸下鼻子，伸出手，大力的在墙上捣了十几拳。高橘子靠在一边的拐口墙上，硬生生的憋回去最后一口亲情。赵学军翻着一本就要翻烂的小人书，无聊的直叹气。护士姐姐进来，伸出手就没收了那本书，笑眯眯的翻下：&ldo;呦，小军军发脾气呢？&rdo;赵学军摇头，合作的扭身，扒下裤子，挨了一针。护士姐姐一句话，气的他差点没吐血：&ldo;小军军，真勇敢，打针都不哭。&rdo;呃，赵学军郁闷的差点没厥过去。收了针，护士姐姐摸摸口袋，拿出一个草编的蚂蚱递给赵学军：&ldo;有人把这个给你，那人我看着挺可怕，满手都是血。&rdo;赵学军拿着那个草蚂蚱玩了一会，眼睛里飘过一些记忆。小时候，姥姥家就是自由世界，因为妈妈那些钱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不常去的缘故。他跟哥哥们每次去了，姥姥都给炸油糕，做糖水。秋天里，田里金黄黄的，他跟在姥爷身后撩猫逗狗，狗急了，要咬人，他就躲到姥爷的大棉裤后面，姥爷一脚能把狗踢好远。记忆中那个小气姥爷总是眯着眼，吃蒸馍，掰块大的塞他嘴巴里。他穿着黑色的粗布老棉裤，老棉袄。衣襟下有个旱烟，烟嘴是铜的，牙齿是黄的。小舅舅稀罕他，每次他回去就会背着他满山跑，玩累了，坐在麦垛上，舅舅就给他扎草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