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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符咒,你要用自己的血,画在双手前臂上。”阮暮灯一愣。他是右撇子,虽然因为自小练武,双手武器也没少学的缘故,左手也锻炼得很灵活,但就算他的左手也能写字,但和习得一手好云篆的右手对比,却不敢说丝毫没有差距。更何况是在这等黑灯瞎火,精神高度紧张的环境下,没有任何练习和失败的机会,就要直接上阵了——万一没有画好,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么严重。然而,这还不是全部,就在阮暮灯还在犹豫的时候,却听电话那头的萧潇继续说道:“我现在把手诀和口诀都教给你,时间紧迫,你可一定要听清记好了……”&&&&&&&&&方才和那会飞的鬼物周旋的时候,阮暮灯趁机在走廊的四角布下了一个天圆术。这个咒术取“天圆地方”之意,其实是个引导一定范围内的气息绕着圆心做不规则的无序流转的阵法。因为鬼怪阴魂几乎都是凭借气息流动分辨阴阳所在的缘故,所以身处这个阵中之时,混淆无序的气息会令它们一时间无比混乱,无法准确找到目标。但这个术法虽然听着高深,其实相当基础而浅显,对于那经年累月被封在地下梁上、又屠杀了程家满门男丁的强大阴怨之气而言,“天圆术”只能挡它一时,却不能阻得了多久。阮暮灯必须在对手找到他的所在之前,学会萧潇教他的符咒,并以血代替朱砂,皮肤代替黄纸,在自己两只手臂上分毫不错地还原出来,同时还要熟记手诀和口诀,将元景丹天府真君请下来。“阿阮,你记好了吗?”时间越晚,两地的信号就似乎越来越差,萧潇那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阵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声,已经到了“失真”的程度了。“嗯。”阮暮灯从走道后探出头,悄悄地观察着那被阵法困住的“东西”。那大如硕鼠的一团浓郁阴气,此时正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的在走廊里横冲自撞,身后拖着的彗星状的黑气,犹如实质的一团乱发上下飞舞,有一次似乎不小心缠上了走廊上精致的缠枝雕花吊灯,它也不闪不躲,长长的“尾巴”一拖一绞,那精美的钢制灯饰就立刻好似入了碾子里,瞬间被拧成了一团——那力道,的确足以撕开程家小少爷的人头,又或者将一两个大活人扭成一根麻花儿。从布好天圆术到现在,已经过了接近十分钟。阮暮灯估摸着,这应该已经是术法能达到的极限了,慧眼中,他清楚地看到,那团黑气每一次冲撞,都是朝着他躲藏的角落方向而来,而且距离阵法的边缘越来越近,随时都有可能冲破限制,直接和他对上。“那行。”电话那头的萧潇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那就照我说的去做吧。”阮暮灯肯定地应了一声,随后并没有挂断电话,只是将它放到了一边,然后从腰包里摸出萧潇从金水街的古董店里淘来,又转手送给他的匕首。那匕首交到他这儿的时候,他就做过十分精心的保养,原本人为“养”出的锈蚀早就清理干净,刀刃也细致地打磨过,重新开了锋,锐利程度虽然说不上吹毛断发,但已经十分锋利了。青年把手腕一转,刃尖内横,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割了个虽小但很深的口子,血珠顿时从伤口中涌出。他甚至连练习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一次成功——用萧潇的话说,如果“寄打”失败了,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撕毁替身生符,然后丢下张碧琳自己逃命,又或者为了保护那位女士,被强大的阴气顺手也扭成根看不出人形的天津麻花。阮暮灯口中念念有词,食指如飞,在血珠凝固之前,飞快地在右手上臂内侧皮肤上画下了咒符,匕首留在伤口上的一缕煞气,也通过血痕留在了蜿蜒盘旋的云篆之中。右臂画好之后,他来不及庆幸自己过了左手画符的难关,就立刻又刺破右手食指,在左臂上重复了一次。“那么,开始吧……”阮暮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掐诀,口中念道:“弟子抬眼望青天,八荒列位听我言……”他两手飞快地移动着,每念一句就变一个指法,同时他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的热量从双臂涌起,就仿佛那些符文变成了烙铁烧烫出的一般,滚烫到炙人的程度。然而那两股热流顺着手臂攀升到肩膀,继而涌进四肢百骸之中。随着热流贯通全身的一股气息当真非常微妙,他感到双瞳前似乎罩了一副度数并不合适的隐形眼镜,又仿佛是用别人的眼睛在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视野有些朦胧,但意外地却看得比平日更远更深,明明是非常黑暗的环境,却连阴气冲突间撩起细小的浮尘的轨迹,他都清晰可见。“……天猷副元帅速降临,扶助弟子快寄打。”随着最后一句口诀话音落下,阮暮灯只觉得识海中似乎多了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与梦境中萧潇寄在他身上的感觉不同,那股力量完全占据了他身体的主动权,而他本人的神智却如同旁观者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跃而起,冲出拐角,主动朝着刚才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一团黑雾飞奔而去。主动闯入天圆术范围之中后,阵法的掩盖作用便几乎完全消失了。那团拖着长长彗尾的阴气也立刻就发现了阮暮灯——准确的说,是阮暮灯佩在身上的张碧琳的替身生符——在它看来,那便是张碧琳和另外一团活人的阳气终于出现,还朝着自己迎面跑来,它当然也毫不客气,阴气刷一下膨胀开来,如同蝙蝠展翼一般,朝着自投罗网的猎物扑了过去。阮暮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这么快。他全身的筋骨肌肉似乎都在这瞬间发挥了超越人体极限的潜能,在闪过黑影的瞬间,左手已经在半空中结出一个手印,同时回身一拍,居然打中了那并无实体的怨气。这是道法传统术式“符印”中的“印”。就像“符”虽然通常都是写在纸绸绢帛等实质媒介上,但也有道行高深者,可以通过气息流转凭空画出符箓一样,“印”也有实印与虚印之分。所谓“实印”,就是刻在石木玉金等物上的实际印章,具有“镇”的效果,常作镇宅辟邪之用;而“虚印”则是如同阮暮灯使出的这般,通过结印聚气而成,可以作为直接攻击的手段。那被“印”拍中的黑气,像一只被大力抽击的网球,半空中一下子倒飞出去,然后撞到了墙壁上,直接在墙上砸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深坑,随即反弹出去,重重摔落到地上。虽然阮暮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只这么一击过后,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口气跑了两程马拉松似的,全身的骨头肌肉都酸疼无比,脚踩在地砖上,就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几乎感觉不到着力点。然后,他“看”到自己举起右手,匕首朝外一翻,沾着血的刀刃直直刺进了掉落在地的阴气中,刀锋上的煞气与他童子血的阳气一下子贯穿了那团黑影,将它钉了个对穿。黑影剧烈地挣扎起来。褐红色的铁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爬上了打磨精细的刀身,而杀生刃上的煞气也毫不留情地绞进了阴气之中,将之撕扯成丝丝缕缕的碎屑——当刀身全部锈蚀完之后,那黑影也被煞气化解殆尽,只留下一团模模糊糊的灰影,雾一般笼罩住锈渍斑斑的匕首。下一秒,阮暮灯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头脑中抽出,随即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来不及再做任何反应,整个人便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八、鬼来信17阮暮灯这一昏便是一天两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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