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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目光眷恋的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我……我……”他的声音被海水吞噬，随着血肉之躯一道，消散在海水中，闭上了它那永远映着我的倒映的眼睛。【33】珊瑚树散发着通幽的红光，四周是那么安静，在这不知道深达多少万公尺的海底，我多么希望，眼前发生一切只是幻觉，萌萌没有被我误伤，那个被扎了一刀的他会融化为海水，而真实的他会笑着向我走来，扫开一切迷障，告诉我我只是杀掉了一个幻影，或者哪怕，我真的误杀了一个别的什么童妖，让我赔尽来生的修为也好。可是萌萌终究是随着海水远去了，身体化成了泡沫，像人类童话中的人鱼公主一样，残忍而决绝地消失在海上。甚至，他都没有来得及向我说出那句他最想说的话。“柳泛……”我哽咽着呼唤，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盼望他出现，盼望他来解救我。“柳泛柳泛柳泛柳泛……”我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声音也嘶哑了：“求求你，来救回萌萌……”最后我不再喊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提起匕首朝着珊瑚树走去。我要，劈开这迷障，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是谁在诋毁熊猫，我要，看看是谁在阻拦我的路，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不要做一只单纯傻气被摆弄的熊猫。护体项圈本就是我用修为所化，沾染了我的气息，又在萌萌的身上养了一年多，一回到本体，就和我自己的妖元融为一体了，连同萌萌的妖元，也一同被我吸纳，顺利到根本不用时间催化。一瞬间，我便吸收了两颗妖元，我不仅拿回了自己全部的法力，功力也呈数倍奇迹增长。甚至我直接升华成为了大妖，拥有了不亚于万年的法力。萌萌那把用心炼化的牙匕，似乎也与我一道得到了飞升，拥有了无上的法力，一瞬间变长变大数倍，我挥动着它，砍向面前的珊瑚阵，不过砍了数下，方才困扰我的珊瑚阵便被破坏殆尽，成为一地红色碎屑，珊瑚树一棵一棵倒下，化成了碎末随着海水飘远。海水无端变得浑浊起来，似乎在酝酿着滔天的风浪，数万年前古神亲自加持的阵法被毁，我的举动似乎连天都触动了。海浪席卷而来，携着惊涛怒意，欲图惩罚我这个破坏者，我再次挥动牙匕，不闪不避，迎着那巨浪，发出一声兽吼。海水被牙匕劈穿，整座海底在我的吼声下剧烈震动，发出了如同海啸一般的摇晃。似乎是惧怕于牙匕的威力，那被劈开的海水迟迟不敢聚拢，露出空旷的沙地，无数泡沫从地底下涌出，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隐藏在地下，即将破沙而出。在震动了数秒之后，一座通体幽白，散发悠悠荧光的白色宫殿凭空出现。那传闻中的鲛人族的禁地——巨大珊瑚宫终于现世了。长相妩媚的鲛男鲛女们纷纷鱼贯而出，分列两道，朝我拜下，鱼尾完全贴地，是绝对顺服的姿态。一名额间带着朱砂，看起来资历颇深的美人鲛深深地朝我一拜：“多谢恩人帮我族破除枷印，使我族重获自由，不再被拘禁在暗无天日的海底深处。”“重获自由！”“重获自由！”……鲛人们齐齐拜地，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我从不知道，原来素以歌喉婉转柔媚传世的它们，也能发出如这般壮阔的吼叫。那是被压抑了几十上百万年后，发自内心的呼喊，是他们真的在为获得自由而感到的快乐的声音。鲛人眼中幸福的泪，化成一颗一颗珍珠，将整座海底世界都照亮了。什么时候，熊猫也能获得这般幸福？没有什么种族是不该存在的，这世间有便必然有它存在的理由，即便不在食物链中。哪怕是鲛人族这样，被人类为克制尸王族而秘密制造出的杂交物种，生于不耻的目的，天生带有剧毒，可是，他们依然为人类带去了美丽的珍珠，美丽的歌喉，美丽的传说和幻想……难道，你能说这些都没有一点意义么？人类总是急功而健忘，在实现了目的后，就抛掉初衷。所以原本是功臣的鱼人沦为了暗黑的鲛族，被抛弃，生生世世镇压在海底深处。所以原本是吉祥瑞兽的熊猫被当成灾害屠杀。天生剧毒难道是他们愿意的么？生而带有神力，拥有比神还强大的力量难道是熊猫的错么？与其说嫉妒熊猫，不如说他们畏惧熊猫。毕竟，它是第一头由神造出，能力却超过了神的兽。伏羲是因为这个才杀死始祖的吧？女蜗也是因为这个才痛恨了熊猫，不惜自己捅破天，设下一个惊天大陷阱，将罪名冠诸在熊猫的头上，找一个卑劣的理由毁灭这个种族。而盘古，这座世间最伟大最古老的创世始神，也因为畏惧，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这个物种毁灭。谁都怕被颠覆，连神也怕。胸口被洞穿的痛感，似乎还存在。被挖掉的心脏，重新长回来，曾经那么迷恋的怀抱，再也不敢靠近。相忘于世，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柳泛不出现是对的，他如果出现，我说不定会直接打到他法灭。这一刻，我仿佛成了熊猫始祖，没有她的记忆，却有了它的能力和感受。被伤到绝路，是再也不想见面了吧。所以它才饮尽了孟婆汤后，又从往生桥上跳下。用河水洗涤自己的所有，企图忘了那个创造它却结果它的神。他选择了做人类的神，而抛弃了做它的主人。那么，它也再不是他的兽，将所有的神力还给他，回到生命的伊始，一只嘤嘤落地的粉色脆弱的幼小生命。软弱可欺，却心怀倔强。一心一意，一步一步坚定朝着自己的目标脚踏实地地走，依靠自己的力量勤苦修炼。这一次，看谁再有闲话可说，看谁还有理由再阻挡。如若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鲛人族最终还是没有回到人世，而是选择继续在海中生活。虽然封印被破除了，长久以来禁锢他们的枷锁去掉，但数百万年生活在地暗无天日的海底，让他们适应了这种生活，远离人世间的复杂，未必不是一种安逸，纵然很多年前，他们也曾是复杂的人类。有很多时候，妖魔其实比人还单纯。很多年以前，女蜗用日月山河制造了人类，取山魂，以河髓搅拌之，制成人体，使人类拥有了外形，再以太阳光照射，以日魄刺激，使人类有了感受光和热的能力，进而进化衍生出无数种触觉嗅觉视觉听觉等能力。而后她犯了一个错，用月魄来赋予人类情感和灵魂，却不小心形成了人类的阴暗面。凡是不可说，便代表秘密，人类拥有了秘密，便走上不可控。或许是捏的人太多了，连女蜗自己也沾染上，不能够免俗。打雁之人终被雁啄眼，她越来越像自己制造出来的人，当凡人都想着当神，神却羡慕人类拥有的七情六欲。女蜗爱上了伏羲，有了不可说的秘密，伏羲眼中却只有他创造出来的那头兽。女蜗因妒生恨，不惜捅破天，陷害熊猫族。最终的目的达到了，愚蠢的凡人被他们的神所骗，以为她是补天救世的英雄，其实她才是灾难降临的始作俑者。母亲用儿子的手去杀了情敌。至此，这位人类的母神才惊觉，作为一个神，自己的阴暗面已经越来越大，大到无法控制，她找到化身为冰凌君的月魄，希望能帮她冰冻自己的不可说的秘密，隐藏自己的阴暗面，得到的答案是可冻，但并非永久，当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的无所求，它便会获得解冻所有不可说的能力。女蜗不相信这世上有无所求的人，盘古有所求，希望这世间永远平衡，日月山河与人类相互掣肘，自己永远是始神被铭记。伏羲有所求，希望能和他创造出来的熊猫长长久久，不问世事，不再管人类间的破事。她自己也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