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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并没有原谅他。最终还是慧能先行开的口，“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枝娘面上虽然还是做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并没有做出回应，然而实则耳朵已然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探听着他那边的动静。不知晓慧能是否有注意到枝娘的反应，只见得他继续说道，“……我在想，我从前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歧视妖精，相信所有群体中都有良善之辈和邪恶之辈，不应该一竿子打死，却最后还是在事情发生的早已施救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实则是有些惴惴的。说起来也是，一个妖精，还是一个有前科的妖精，如今站在这里言之凿凿地说另外一个妖精不会害人，这样的说法，无论是换做谁，大抵都会觉得荒唐。然而，她此时此刻却不得不说。柳涟安如今的情况迫在眉睫。她原本就刚塑人身，身体虚弱，如今被法器穿透琵琶骨以后，又在专门镇压邪气的佛寺里头关着，日子定然不会好过，若是这样拖下去，柳涟安这几百年来的修行估计都要作废！虽然她与柳涟安之间并不算熟悉，然而她毕竟属自己的同类，当日既然会找到她的殿内养伤，说到底也算是一桩缘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她身上的事情，她又受了陵王妃的拜托，她便不能不管。即使因此会受到他人的讥讽和猜疑，她也丝毫未曾动摇。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跟前的慧能却始终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双目里头没有她此前构想的嘲笑，反而有几分早已然看透一切的慈悲，好似早就知道她要说戏什么。她因而这等眼神而好似突然间被赋予了几许勇气，只稍稍松泛了几分咬得死紧的牙齿，一边轻声说道，“青鹭重新现世，搅起的乱子还算少吗？更何况，如今青鹭好似被人操控了，身上的法力如今已经绝非我们能够想象。无论你是否相信，它都已经不再是那个重新处处受到人制约、只能通过自己作为媒介控制妖怪去作乱的角色了。”顿了顿，好似是怕跟前的慧能不信一般，柳涟安稍稍地咬了咬唇瓣，一边稍稍地平复了一下她方才越来越激动的语气，这才继续说道：“如今它不但有了自己的心智，也已然有了人在背后操控。虽然我不知道在背后操控它……或者说有能力操控它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究竟是人还是妖，那都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也注定是跟我们这些希望人妖和平的妖精是站在对立面的。试问青鹭造下的孽，又如何要让我们来代为承担？若是真的这样不分黑白地将罪名都交付到妖精的身上，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听到这里，慧能终于抬起了头来，“你的意思是？”大抵是从他的语气之中隐约窥得了一丝希望，枝娘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继续说道，“无论如何，先找到苏乐。找到苏乐，才能够问清真相。然而在事情没有查明白之前，将柳涟安先放出来……就算不放，起码也去掉拴在她琵琶骨上头的法器，那样继续下去，是会让人死的！”虽然此前拼命维持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在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色难免还是沾染上了几分哽咽的味道。她也曾与那些高僧对战过，自然知道那些个玩意儿的厉害。当年她只不过是被刮蹭了一下，便已经留下了伤疤，一直到现在都还余留着浅浅的痕迹，更不用说如今被法器硬生生地穿过琵琶骨那样长时日的柳涟安了。柳涟安的道行比她稍深，但也禁不起这般的折腾啊！她在心中思量着，难免也有些忧心了起来。慧能望着枝娘面上那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来意坦白了出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早已经将她放了。”那日他不过是看那个小妖精可怜，也推算出她绝非穷凶极恶之辈，心中又有些气恼师弟身为佛门中人，居然这样残忍的对一个还未定罪的小妖精动用私刑，所以这才放了她出去，只想着希望她不要辜负他此前的判断才是。如今听着枝娘跟自己说了这些话，他此前那尚有些不平静的心这才稍稍地放缓了一些。好在，他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好在，他还能够在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的理论上站住脚。只要这样便好，只是这样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