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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情字半阙（第1页）

宋燕回返无双城当日，尹落霞便如鱼得水般游走天下坊的赌坊。这无双城的下城叫天下坊，这天下坊唯一的赌坊也叫天下坊。在天下坊，还从来没有今日这般俊雅的女子，孤身一人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说实在的，这般模样的少女，即使是豪掷千金的贵客身旁的风月也不及其万一。“姑娘哪个道上的？来开宝局？”摇色子的荷官笑眯眯地看着一来，众人就自行分开让其落座的落霞仙子。天下坊的荷官，都是训练有素的，即使落霞仙子再如何有魅力，荷官的目光也不会在其脸上多停留两眼。“我姓尹。你们开赌坊的应该听过。”落霞仙子道。荷官愣了一下。“看来真是人走茶凉啊。”落霞仙子噗嗤一笑，“好了，摇筛盅吧。”“姑娘要落多大的注？”荷官双手拿起筛盅晃了晃。“看我这记性。”尹落霞自嘲了一声，翻出一个令牌甩到赌桌上，“出这块牌子，谁要，一个大子就行。”看着桌上黄澄澄的牌子上，锋芒毕露的“无双”二字，荷官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与左右耳语了一句，便道：“尹姑娘说笑了，无双令牌我们哪敢收啊，我们得先过问一下掌柜。”不一会儿，这摇骰子区的掌柜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道：“尹姑娘今日请玩的尽兴，我个人赞助姑娘三百两。”叫左右抬来一个托盘，三百两雪花银尽在其中。尹落霞一挥衣袖：“那怎么好意思啊？”却接过那一托盘，道：“当我借你的，这牌子就压你那。”托盘放于赌桌上，拾起那无双令递给掌柜，掌柜连忙摆手称不敢。尹落霞只好收回无双令。那荷官道：“尹小姐，在下是不够格陪你玩，我们掌柜请来了咱们这对色子理解最深的三爷，来陪你玩两手，你看。。。”“都可都可。”尹落霞道，“快开始吧。”三爷是一副冷峻的模样，接过荷官的筛盅，轻摇了两下，放下筛盅，左手背到背上，右手摊出，道：“尹小姐，请。”三爷的右手，指背上覆满了纵横斑驳的伤痕，像是用小刀密密麻麻拉出来的。尹落霞闭上了眼睛，片刻后道：“一点。”在场众人大惊：“？？？”“你说什么？”三爷难以置信道。尹落霞缓缓睁开那可人的美目，平静道：“我压一点。”在场无一不是个中强手，摇色子比大小，本来就是三颗色子，面朝上点数之和大于等于十二点为大，小于十二点为小。如今尹落霞却张口就来，说压一点。“开吧。”落霞仙子微笑道。三爷一愣，用那只布满刀疤的右手掀开了盅盖。一只色子，红色的一点朝上，甚是夺目。“这得赔三倍吧？”尹落霞道。“尹姑娘，高手。是某家打眼了。”三爷道。“这。。。怎么回事？”掌柜的出声问道。“哦，我见他拿了一颗，我也顺手拿了一颗。”尹落霞无所谓地说到，“我猜，他拿了的那颗，在他背后的左手上。”三爷伸出左手，摊开，一颗色子躺在了三爷的左手掌心。众人齐呼好，三爷在天下坊看场子那么久，头一回失了蹄。“还请尹姑娘把另一颗还给我。”三爷服气道。“你摸摸你左边香囊。”尹落霞道。三爷将自己腰间左边的香囊扯开，里面真的有一颗亮晶晶的骰子。“别愣着，赔钱赔钱。”尹落霞用中指指节，敲打着赌桌道。“喏，这些还你，剩下的给我换成筹码。”尹落霞对着观战的掌柜道。一日之内，落霞仙子攻落了马吊、牌九、叶子牌等区域，就像一道玲珑的身影，在闲庭信步桌游社，而非整得面红耳赤的赌客。宋燕回进入摘星阁的第二日。三教九流都汇聚了的赌坊开始传出风言风语：“那个雪月城的女子好不知羞，竟然独身跟少城主回来无双城。”“谁说不是呢，听说她是带着雪月城的机密倒贴我们少城主的。”“谁会去娶一个赌鬼当媳妇啊。”落霞仙子征战斗鸡赛马区，无视此番风雨。第三日，竟然被追到门口，未起床洗漱便听到窗外：“无双城与雪月城争锋天下，再怎么深情也是不可能的。”“少城主有过人之智，定不会被此等儿女情长迷了眼。”尹落霞忍无可忍，穿好赌字素衣，打开窗口大喊道：“他也配老娘倒贴？”便取来信纸，手书四个大字——高攀不起。便愤而离开这天下坊。醉酒鞭马的宋燕回，至今仍不清楚，到底尹落霞说的是他高攀不起她，还是她高攀不起他。“你别打它了，是你自己坐不稳，摔下来的。”一个半大的小子，对着抽打乌骓马的宋燕回道。宋燕回一身酒气，转过头来，恶狠狠道：“好小子，你有种，你知道我。。。yue！”，！还没问出那小子知不知道他是谁，无双城少城主就先要扶住旁边的柳树吐了一通。那小子也是欺负宋燕回没法还嘴，道：“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吐痛快了的宋燕回，抽身问道：“臭小子，跟你燕大爷说说，你是谁。”“我叫卢玉翟。钱唐四杰，卢照邻的卢；君子如玉的玉，翟。。。翟我没想好。”卢玉翟有些闷闷道。“哈哈哈。”醉酒之后，无双城少城主第一次爽朗的笑，一把抓过卢玉翟，“你小子合我胃口，拜我为师，我不教你剑法。”卢玉翟被拧着胸口衣衫，不解地问道：“为何不教我剑法。不教剑法，教什么？”“随便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都行。”宋燕回放手道。“为什么？”小卢玉翟打算问到底。“因为你再怎么练剑，你也练不过他。”宋燕回醉里萧索，无奈地讲到。“你知道李先生最推崇的前朝诗仙李玄，于黄鹤楼上看到那句“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之后只能道出“眼前之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无奈吗？李先生是谁？那可是目空天下士，只让诗仙一个人的李先生啊。”“就是那种感觉，就犹如一座大山横亘于眼前，你奋力去追，却永远追不上山顶，这就是跟剑仙同一个时代的悲哀。”宋燕回感慨完，便倒头就睡，鼾声未起又惊醒，囫囵着对小卢玉翟说：“还有最重要的是，千万千万不要去泡跟你对眼的女人，千！万！不！要！”情之一字，虽短洁，却可铺满一阙。卢玉翟就在这儿，静静等着，这个突如其来要摁头拜他为师的人酣睡。到了半夜，宋燕回悠悠醒来，看见乌骓正在一旁甩尾吃草。“你醒了？”卢玉翟那变声期的声音，吓了宋燕回一跳。“你是谁？”宋燕回一惊，立马提起警觉，手摸腰间断水剑。“之前你吵着要我拜你为师，还说不教我剑法，因为再怎么练也比不上那谁。”卢玉翟挠了挠头道。“嗯？”宋燕回仿佛找回了一点印象。“对了，你还说不能泡跟自己对眼的女人。”卢玉翟握拳一锤掌心。刚说完就被宋燕回捂住嘴巴，卢玉翟满鼻子都是泥土的气息。“好了，我承认你是我的徒弟。”宋燕回道，“以后这种黑历史的东西，休得再提。”卢玉翟点点头，宋燕回放下手。卢玉翟嘴角一翘，轻声笑道：“师父，你这秘密，我能吃一辈子。”“狂妄。”宋燕回面无表情地赏了他一个脆脆的栗子，“天还未亮，城门未开，只能等了。话说，你彻夜未归，父母不担心吗？”卢玉翟道：“少不了一顿打，可把师父你丢在这边睡我也不放心。”宋燕回心中一暖，只听得卢玉翟道：“我还等师父你扛这一顿打。”天刚擦亮，城门未开，但是在城门两旁的早点铺子已经支起来了。宋燕回昨日奔马，吐了个大半，此时腹中空空。“走，师父请你吃早饭。”宋燕回一手牵马，一手牵着卢玉翟道。“爷，要吃点啥。”见宋燕回锦衣之下有些许脏乱，且将神骏非凡的马套在一边。“两碗豆浆，切两根油条。”宋燕回道，“有饴糖吗？豆浆放些。”“爷，这个饴糖我们真没有，可以给您撒点盐。”摆摊的老板停下切油条的手道。“行吧。”宋燕回将断水解下，放在桌子上。一瞥，却看到一个短发脏乱，小脸却干净的小孩，仿佛比卢玉翟小个几岁的娃娃，盯着断水剑。“哎，估摸又是川蜀那边逃难过来的吧。”宋燕回心一软，对那小男娃招了招手。那男娃也不怕人，径直走过来宋燕回面前，直勾勾地看着断水，不语。“你喜欢？”宋燕回将断水拿起，递给了小男娃。小男娃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还是没有接过断水。“店家，打盆水。”宋燕回喊到，“对了再加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店家麻利地上来三碗豆浆，三碟切好了的油条，又打来一盆水。宋燕回细心地将小男娃洗干净，也净了净手，道：“先吃。”一大两小，狼吞虎咽地解决了这城外野地里的早饭。小男孩刚一吃完，便抓起桌面的断水，无师自通地抽出断水剑两三寸，剑声铿铿，引来等待入城的脚夫旅人商贾等。少顷，小男孩插剑归鞘，又将断水放回了桌上。宋燕回有些讶异，倒不至于嫉妒一个小孩，有天生剑心，并且剑心通明。“怎么，不喜欢？”宋燕回问道。小男孩摇摇头，说道：“它跟我说，它喜欢你。”一旁的卢玉翟惊掉下巴，剑也能说话？“你有父母吗？”宋燕回问小男孩道，“他们在哪里？”“爹，娘。”小男孩点点头。“他们在哪？叫什么名字？”宋燕回道。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不记得了。”小男孩小嘴一垮，就要哭了出来。“别哭别哭。”宋燕回道，“这样你跟着我当我徒弟吧。”他回过身指了指卢玉翟，道：“这是你大师兄，叫卢玉翟。”小男孩擦了擦水汪汪的眼睛，点了点头。“店家，结账。”宋燕回有些高兴道，觉得今日收了一个知道疼人的徒弟后老天还给他带来了一个剑心通明的弟子。我打不过你，我徒弟还打不过你徒弟吗。“爷，油条两个大子，豆浆一个大子，总共九个大子。”店家一脸笑道。宋燕回一掏怀里，刚想乐乐呵呵地拿出金叶子钉桌上，然后带着天下第一的无双城的骄傲道：“不用找了。”怀里一空，才记起，昨日奔马出城，一腔悲愤，怒意冲昏了头脑，故什么也没带。只好陪笑道：“稍等一下。”转过身去对卢玉翟说：“拿着我的断水剑，进城，哪家酒楼最大就往哪家跑，叫他们的掌柜带钱过来。”无双城内，演武堂中。“玉翟，不学剑，你想学哪种兵器？”宋燕回将无双剑匣轻轻放于自己椅子左侧。“那自然是那百兵之王。”卢玉翟侃侃而谈，“昔日长平侯挺百兵之王断肠，救驾汉武于甘泉宫，何等威武。”“那你岂不知，最后汉武未表其功，还责卫青擅离职守之罪。”宋燕回一声冷笑。“这。。。”卢玉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知半解，还不如敬仰冠军侯，持梅花，将八百精锐期门军，逐单于夜遁。”宋燕回道。卢玉翟憋红了脸，道：“师父，要是真学霍去病，我可没几年可活了。”冠军侯英年早逝，死之时刚好年满十八。宋燕回一愣，哈哈大笑：“我会给你选最适合你的枪的。”“你来试试这个。”宋燕回将小男孩招过来，然后把无双剑匣横于膝上，用内力抵住其重量。小男孩伸手触碰剑匣，剑匣内部不由自主地震动，仿佛有盖起来的鱼篓，里面的鲜活的鱼还在活蹦乱跳。“好！很好！”宋燕回惊喜得没把持住少城主的仪态。“今日起，你便有了名字，叫无双，无双城的无双。可好？”宋燕回看着眼前已经洗干净了的小男孩，穿着棕黄色的无双城练功服，瘦小却清秀。小男孩皱起小脸。宋燕回道：“很重要的，你要记得这个名字。”这几天的接触，宋燕回发现，这个剑心通明的孩子，除了跟剑有关的东西能一点就通，其他的事情都需要告知其重要性让其上心才肯记住。清秀的小无双，努力地点了点头。“师傅偏心。把好东西就给师弟。”卢玉翟在一旁，张牙舞爪道。无双城少城主的舒朗笑声，从演武堂里传了出来。：（）唯物稻士赵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