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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藕低着头收拾香囊,没有吱声。燕七就道:“我今天带了黄精果来,待会儿大家都尝尝鲜。”陆莲白了她一眼: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好么,真是不知所谓!“黄精果,怎么做的?”武玥带着鹰过来,还故意让鹰头冲着陆莲那一边,陆莲皱着眉头走到远些的地方在毯子上坐下了。五六七三个亲亲热热地坐成一团,围着小几喝茶聊天,燕七就道:“把黄精的根用水煮去苦味儿,捞到绢袋子里压出汁来澄清,再煮熬成稠膏,用炒黑的黄豆做粉,做成二寸大的饼,滋补得很,所以这东西还有另一个叫法,叫做‘仙人余粮’。”“它吃什么?”武玥指着胳膊上的鹰,这鹰正犯困呢,闭着眼对人不理不睬。“羊肉,早上已经喂过它了,这会子不用再喂,喂饱了这货就飞了。”燕七道。“这货。”武玥叽叽咯咯地笑燕七说话,招手让小厮过来把鹰接过去,不能总这么举着它,就暂先放到旁边燕七带来的架子上。“我看到那边架起来四座秋千,一会儿我们过去荡。”“那四架秋千是供人比试用的,”陆莲似笑非笑地看过来,“需得添彩头才许上去荡。”“你觉得我们掏不起彩头?”武玥不悦地瞪着她。“那倒不是,我是怕出危险,”陆莲笑道,“你们都还小,身上也没把子力气,抓不住绳索,万一脱了手,那可怎么得了,还是莫要去了,就坐在这儿看看天赏赏湖,不也挺好?”不算高明的激将法,可武玥却偏就吃这一套。“嗬,我没力气?你要不要来试试看我到底有没有力气?!”武玥最不能听别人说她这个,起身就要过去拉扯陆莲。燕七陆藕一边一个伸手把她给拽下来,陆藕笑道:“家姐同你开玩笑还听不出来?先坐下,才来没一会儿,景还没赏呢就去玩?”武玥早就对陆莲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子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哼道:“这景年年赏,早絮烦了,不若现在就去比秋千,就是不知陆姐姐敢不敢与我去比一回?”陆莲却道:“我今日闹天癸,不宜剧烈动作,你若真想玩,那秋千旁边就是擂主,挑掉擂主你便是最强的一个,何须与我比?”“好,我便去试上一试,且看我赢了之后还有谁再说嘴!”武玥被触了爆点,眼看是怎么拦也拦不住了。燕七远远地看了眼那边竖着的四座红柱彩绳的高大秋千架,这玩意儿当成娱乐还好,要是做为竞技来耍,是有相当的危险的,武玥再怎么矫健,毕竟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真要不小心失手飞了出去,怕是最轻也得落个骨折,这种具有危险性的游戏,务必得有懂武的人在旁边陪护才好使得。再看武玥带来的家下,七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早早就穿了半臂短褐,露出肌肉结实粗筋暴起的胳膊,看样子都是练家子——那是当然的,武将家里的家丁怎能不会功夫,这么看来多少还能让人放心些。武玥想出这口恶气,身为好姐妹的燕七自是要力撑才是,因而也未阻拦,只跟着起身,看向陆莲:“既是玩乐,当然也得有彩头才有意思。陆家姐姐不便亲身参与,就添些彩头来吧,总不好给我们推荐了好游戏,自己却置身事外,那多无趣,显得我们不肯与姐姐好生相与似的,届时再去贵府做客,还怎么好意思向伯父伯母请安。”陆莲心道便是添些彩头又能有多少钱?她荷包里的零花比陆藕还多呢,难道还怕了她们三个小丫头片子?这小胖子也是好笑,以为拿这话挤兑了她就能让她知难而退,真真是天真。因而笑道:“好啊,你说吧,要怎么设这彩头?”燕七道:“我身上没带多少钱,用钱赌也没意思,不若简单点,我们挑赢了那擂主就算我们赢,我们挑不过就算你赢,谁输了谁就坐回自家马车里,一天不许出来,怎么样?”这是嫌陆莲烦了,要把她关进马车里呢。武玥不由想笑,拼命忍住,精神头更足了。没等陆莲答话,燕七又一指陆藕:“小藕不许参与,万一她向着自家姐妹,我们可没处说理去。”陆莲心道这小胖子倒会说话,什么向着自家姐妹,陆藕只会向着你们,你这是怕我若输了会记恨在她身上吧!当下就爽快应了,四人起身往秋千架那边去,留了几个家下看着东西,其余下人都在身后跟着,此刻那秋千架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多是些彩衣翩翩的年轻姑娘,正仰着头说说笑笑地看着场中正荡着秋千的两个人,那两人也是女孩子,身上彩衣随着秋千的起落飞舞张扬着,像是两只蝴蝶,在蓝天碧草与湖光间流连蹁跹,美景美人,美不胜收。武玥挤进场中,四下张望了一圈,而后提声问道:“敢问哪一位是秋千擂主?在下武鸣阳,前来挑战!”众人视线刷地从荡秋千的姑娘身上落向了武玥,先是一阵惊噫,待看清了武玥形貌时却又是一片哄笑:这么点个小丫头跑来挑战擂主,还真是可爱啊。年纪小怎么啦,武玥一向不怕比她大的孩子。正对众人视若无睹地四下寻找擂主时,就听见有人笑着道了一句:“我就是擂主。”循声看过去,武玥和燕七心中齐道一声卧槽:陆莲那个碧池,定然早就知道擂主是谁了,难怪对这赌注应得那么痛快!秋千一个大写的碧池。这位擂主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人长得漂亮,身段儿也好,苗条轻盈,浑身上下充满着青春活力,这位姑娘京中官眷圈子中许多人都认得,她不是官眷,但名气很大,原本是街头靠卖艺为生的杂耍班子成员,艺名“玉蝶飞”,因为人长得漂亮,技能点高,渐渐在坊巷间有了名气,后来官家圈子里家常宴请也开始请她去演艺助兴,几回下来名气更加高涨,终被礼亲王一眼看上,买进王府当艺伎般养了起来,想是因为这姑娘活儿好(……),礼亲王对她是宠爱有加,竟不曾拘着她只在王府里待着,像这种游春踏青的时节,也会放她出来玩乐,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到目今为止还没有得到什么名分,以伎人身份有组织地出来玩,还是不违什么规矩的。所谓有组织,当然就是指王府的伎人集体行事,说出去也是礼亲王的恩典,主子宽爱,许下人们游艺玩乐,外头人就会觉得你主子人好心善,这伙伎人们玩儿得越有声势,礼亲王的好名声就传得越开,这也算是一种双赢。当然,前提是你可不能因此惹出什么麻烦祸端来,到时候礼亲王好名声没捞着,反而还会落个治家不严的罪名,所以这件双赢的事做不好也会变成一柄双刃剑。所以玉蝶飞今儿就带着王府家伎跑到千秋湖边荡秋千来了,凭着一身卖艺练就的功底,一举拿下了擂主之称,果然惹来一大群人围观。俗话说宰相门子三品官,这位玉蝶飞是亲王的宠伎,人又年轻漂亮,自然便养出了一股子傲气,因而尽管面对着一众官家千金也丝毫不见恭鄙,挺胸抬头地从众伎簇拥中走了出来。武玥燕七当然也认识这位,从小到大也跟着家里的赴过不少宴请了,小孩子最喜欢看演杂耍、玩马戏,对这样的伎人比什么戏子名角印象可深刻多了,再加上玉蝶飞又有貌又有艺,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小孩子能不记得?荡秋千这种娱乐项目,既能娱乐也能竞技,而因为多是女孩子们爱玩,所以竞技性并不算太高太难,常比的有两种,一是比高度,二是比花样。高度不用说,自是看谁把秋千荡得高谁就赢,花样方面细分就有很多种了,比如在高空的彩带上悬挂一串金黄色的铜铃,荡起秋千后看谁能碰响铜铃,碰到的次数越多,成绩越高,更有甚者还会比高空系彩带,谁能把手里的彩带系到更高的枝上、谁能系得更复杂更好,谁就算赢。后面这一种比赛方式实属变态级别的了,通常不会有人比这个,但在玉蝶飞这里,完成最后一种简直毫无压力,人还能在秋千上拉一字马下腰外带翻跟头呢,你们千金小姐哪个行?武玥当然也不行,她是有力气没错,但她没有人家那样的柔软灵巧与细致精确的技术,所以一看见玉蝶飞站出来说自己是擂主,武玥一下子就傻了眼。小时候她还把玉蝶飞当过偶像来着。陆莲在旁边抿着嘴笑:“十六娘遇到劲敌了呢。”武玥虽然明白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但她那性子又岂是肯轻易就认输的,因而依旧抱拳向玉蝶飞道:“不知肯否赏面一战?”玉蝶飞就是来出风头的,尤其喜欢踩着这些官家千金的脸出风头,谁教她们投了个好胎,天生就能享受这荣华富贵,凭什么她就得千辛万苦地讨生活求生存,最后还要以色事人做人家手心里的玩物?!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只要能给她一个出口恶气的机会,她可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好啊,要比什么?”玉蝶飞笑吟吟地问。“简单点罢,就比荡高。”陆藕在旁边道。武玥技术上肯定是比不过人家的,唯有不讲求太多技术的单纯比高度,或还能拼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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