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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第1页）

“你都讲过多少遍了，好歹换一换，叫咱们耳根子也能清闲些。虎子，到你阿翁跟前去，叫他给你讲古，别在那里闹腾！”

老人无奈地苦笑起来，他只是叹气。

“阿翁，阿翁！我要听你讲古呢，你把上次没有讲完的告诉我吧。”年幼的孩子哪里知道老人的复杂心绪，他只是依言扑了上去，抱住祖父的手臂不住摇晃着，笑盈盈地唤道。

于是他也不再谈起那些昔日的旧事了，只是慢慢地讲道：“从前啊，你问什么是从前？就是阿翁还像你一样是个小娃娃的时候……”于是在大人们似有若无的忽视中，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也不再会知道旧日的故事了。

这是很现实的考量。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帝毕竟不会注意这一座小小的城池，仍在魏人手下讨生活的百姓们还是保障自己的生存，自然，被羯人再次占领只是一种意外的可能，这就是身处此间的几人并不能预料的了。

但现在，事情似乎有了些不同。

当和议的消息传来时，大部分的人还是舒了一口气的。

因为即使魏人军队精良，但到底还是存在损耗，这些人员上的损耗是必要的，而一个骑兵往往需要百十人才能炼成。若是折损在这些小事上，便未免太叫人心疼，也未免得不偿失了。

于是每逢战时，魏人便总会从这些被释放的奴隶汉人中抽调一些人手，用以填补这份需要的空缺。这些人大多是回不来的，他们死亡的厄运从传来的命令中便已经被注定，自然也有一些天纵奇才能够借此连捷而上，但那毕竟是少数，下场往往也算不上好。他们既要蒙受魏人的敌视，还要顶着长辈的指责，这些人即使换了打扮，口中说着胡语，却仍旧摆脱不掉汉人的身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少不得提防着；而对梁人，那就是同室操戈，只能为人所不耻。

而赵明闻、陈香云的到来却没有激起任何水花，众人还是风平浪静地过日子，只有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坐在床边，留下一声叹息。

“来了，来了！公主到了！”

急切的呼唤声从街道上传来，本就心不在焉的人们忽然醒过神来，他们纷纷扔下手中随意拨弄的玩意，往城门口快步赶去。人头攒动，众人将目光望向远方，在碧草蓝天的交接线上，隐隐有几个黑点微动，那黑点逐渐扩大，百姓们不由欢呼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将重新回到故国了。

年长者早已老泪纵横，而其余的人，他们也感到了别样的心绪，即使自己并不知道这情绪为何而来。

卫队驰骋在前，他们在为车队扫清障碍。

相比于六年前，这些士兵显然已经变换了一番模样，不再是先前的老弱残兵，他们要更加的剽勇精悍。这毕竟是赵明闻用这数年时间打造出来的队伍啊，充足的食物供给，精良的武器装备，还有有序的训练，都使得这些人变得不同起来，只是这时间到底有限，无法追赶上那些自幼便在马背上讨活的魏人，却也的确称得上一句精锐之师了。

百姓们的目光跨越不了千山万水，自然也不能知道梁地的景象，对大梁军队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数十年之前，而如今，当他们亲眼见到这样的雄兵，便越发心安。场面一时越发热闹，那流泪的老人也掩去悲色，呼唤着失去亲人的名字，希望他们也能共同见证此时。

“大哥！”

“阿娘……”

“宝儿，宝儿啊，回来吧，快回来。”

赵明闻眼中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一路疾行颠簸，平安早就不耐烦了，等到车队稍稍减缓速度，她便吵嚷着要出来。赵明闻哪里放得下心来，便和平安同乘一骑。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犹着这女孩左右扭头四处张望。

陈香云同样骑马并行一旁，她仿佛受了些震动，叹道：“这是民心啊。”

“故土难离，他们盼望这一日已经太久。”赵明闻应道，“好在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也是个完满的结局了。”

“季华，”她示意陈香云，“你该上前去，那些宿老们已经在等候你了，这些必要的仪式不能免去。”

但陈香云沉思片刻，却忽然摇了摇头，她显然还有别样的考量。

“把平安给我罢，你去。明闻，相比较我，他们会更愿意见到你。你是赵家的女儿，昔日如何被夺走，今日便将它占回来，你们世世代代流下的血，不就是为了此时吗？何况——”

陈香云的话顿了一下，她不再说下去，只是温声向赵明闻说道。

“去吧。”

赵明闻也不探问，她轻夹马腹，由此向前而去。陈香云握着平安的小手在她身后挥了挥，有些怅然。慧娘则担忧地望向陈香云，轻声问道：“十三娘？”陈香云这时才仿佛被惊醒，她勉强一笑。

“没什么，咱们也该走了，前头还等着呢。”

果然，慧娘寻路望去，便见赵明闻已经停下，正带着些忧虑，遥遥地向此处望来，她也就不再多话，沉默着继续前行了、

第130章

天色有些阴沉。

草原总是一望无际的，哪怕偶尔有丘陵起伏，视野所及也并没有什么层起，于是风便浩荡地灌入，料峭地吹过，叫一切都满面霜尘。今岁的雨要较平常格外的多，从春天便一直不断地下到了秋日，而初秋独有的萧瑟感更给人以肃杀的体会，草茎犹且枯黄，夹杂的微雨的朔风扑在面上，便也像冬日一般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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