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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不会有人在你们面前嚼舌根,但是天宫里的天奴们,可是天天聚在一块说她笑话呢。”“你说她好歹一个堂堂的天界公主,怎生得就要如此不懂得矜持?”而后西岭上下打量了温无片刻,不解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浑身上下有什么讨人喜欢的……”温无没理会他的调侃,若有所思的视线在那一堆东西中扫视了片刻,兀自拿了那支笔与诗集,泠声道:“其余的,丢了吧。”“唉?那你留下了这笔和诗集?温无你这是收下了?!温无?温无!”“温无,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逢殃方才下去泡完一壶金坛雀舌,想呈上来,刚听到了西岭的呼喊声,便险些与擦肩而过的温无撞个满怀。“笨手笨脚的。”温无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差点亲吻大地的茶盏,皱着眉头,不悦地斥道。逢殃不知怎么触了他霉头,平白无故受了一顿斥责,茫然地望着一脸惊愕的西岭。然而让西岭更惊愕甚至惊恐的还在后头。见到逢殃进来,温无心底不知怎么就一顿烦躁,迎着眼前人茫然的双眼,不管不顾把手头的东西丢进他怀里,不虞道:“拿去练字。”午睡后闲暇无事,逢殃随手翻了翻诗集,尽是些欲说还休的句子。他挑了句似曾相识的句子,提笔随意临摹了几遍。“逢殃。”有人唤他的名字。一抬眼,只见思绪中那人迎面走来,白衣黑发,双目赤红,踏着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千山万壑。“在练字?”他微微垂下眼,停驻在案边,细细地打量了他写在宣纸上的字迹,“唔……念君如三日,昨日今日明日……”逢殃恍然之间,才想起这正是先前舒颜仙子所送来的那句情诗。他放下笔,望了望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又思及舒颜仙子那清秀的字迹。高下立判。逢殃直直望着他赤红的眸子,不由叹了口气。“为什么叹气?”他忽然开口,抿着唇,有些不自然。“你这字写得比原来好多了——”逢殃有种去揪着他耳朵,揉乱他头发的冲动,看他的目光就仿佛看着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眼神晦暗不明道:“西岭,你没事扮做温无的模样做什么?”呼吸之间,眼前人早已恢复原本面貌,一身青衣,额前的漆黑龙纹栩栩如生,一双同样赤红的眸子里满是委屈:“我就是听了天宫里的天奴说的话,有些好奇罢了——究竟温无身上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迷得舒颜那丫头神魂颠倒。”“……自是有些的。”逢殃避开他目光,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温无,每个人身上都有些吸引别人的地方。”“每个人都有?我身上也有?”逢殃点点头:“有的。”“真是奇怪。”西岭翻着桌前的诗集,思及天奴们私下的风言风语,不解地撇撇嘴,“那为何温无独得舒颜青眼呢?我以前去找她天宫里喝酒的时候,她理都不理我,二话不说直接把我关在了门外。若论辈分,她好歹也要唤我一句‘表叔’的……”“不一样的。”逢殃夺过他手中饱受□□的诗集,重复了一遍,“论情,你们对于舒颜仙子是不一样的。”情之一字,能遮蔽很多东西。“唉,你心思细腻,说的话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天帝的脸算是给她丢完了。”西岭叹了口气,直摇头,“现在大家嘴里说的话别提多难听了。”“天帝为何不出面……”逢殃问道。“天帝?天帝要是能管得住她,哪还有现在的风言风语?天帝也就对大太子严厉了些,舒颜向来得宠,赏赐都没断过,更别说训斥了,自小就没听到句重话。”“也算是一往情深……”“一往情深?算了吧,这都算得上是疯魔了。你说温无也真是的,每次舒颜给他送来这么多东西,他始终也不给个准信。喜欢你就接受,不喜欢你拒绝不就成了,非得这么吊着——”西岭愤愤不平,“我就是没看出来他哪里好,你说温无到底哪里好呢?”“听着是没什么好的。”逢殃的视线落到生宣上的诗句,,感受到舒颜仙子的脉脉深情,语气冷淡地附和道。“果然你也这么说——话说三界之内,我大概是唯一一个和他一样拥有赤红双眸的人,刚刚我在天池旁逛了一圈都没人能看破,你方才究竟是何时知道我是假扮的?”西岭好奇地问他。逢殃浑身一僵,扭头去看窗外的皑皑风雪,开口:“你刚出现的时候。”温无从来不屑唤他的名字,只会唤他——你。天宫仍然时不时有东西送来,几瓶精心挑选的伤药,几坛浓香醇厚的美酒,几枝灼灼盛放的海棠花,十足十地殷切盼望着昆仑山上的人给个回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西岭不赞同地摇着头,“这丫头眼里除了温无也没别人了,大太子劝了几百遍,一个字都听不见去。我听说她和天帝因为这事情大吵了一架,吵得凶了,当场就潸然泪下。”逢殃不好说什么,他知道不说西岭也懂。那些东西,温无向来都是让他丢掉,连观看一眼的目光都吝啬,更别说打开来看一看了。“舒颜仙子是个好女子,可惜错付真心——她年纪还小,以后悔悟就明白了,给她点时间吧。”确实是需要时间的。一日有朵七彩祥云停留在了昆仑山的上空。众人一抬眼,只见一女子生得一张绝世无双的娇媚面容,正在祥云上盈盈玉立着冲着他们微笑着,又惊又喜。舒颜身着一件暗纹印花素绢立领的淡色袄袍,一头柔顺的黑发,云鬓里插着一支玳瑁红珊瑚篦,显得整个人清丽绝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她亲自拎了个锦盒,望着温无,笑得羞怯得红了大半张脸。“温无——”她唤了一声,径自迈开腿,伫立在门头不言不语地望着心里眼里的那人身姿。正在与温无缠斗中的明晖愣了一下,他红色的外袍飘飞猎猎,调笑道:“原来是见到传说中的本尊了。”又分神打量了舒颜片刻,点头道,“不愧是三界第一美人,温无若是无福消受,让给我也行——唉?”温无闻言,面无表情地使了些力气,压得眼前的少年,连连求饶。西岭大步扭过身,一把扯了下舒颜的袖子,小声叮嘱道:“你忘记天帝怎么说的了?”“不记得。”舒颜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扭过头不理他。“你还知道羞耻吗?”西岭刺她一句,正想说句重话,却被人拉住了衣角,一回头是逢殃的不赞同的脸,只得摇了摇头。逢殃望了望气氛诡异的众人,开口道:“我茶已经热好了,你们都休息一会吧。”温无没说话,收了剑向屋里走去,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自己无关。眼见温无进屋,舒颜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八卦韵事向来一日千里,有所耳闻的明晖瞧着他们神情,只觉得有趣:“看来温无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逢殃提起茶壶,刚想给温无倒杯茶,却见一只葱白的手伸了过来,有些笨拙地接了过去,殷勤凑到温无身边,道:“我来我来。”刚泡开的热茶葱绿明亮,冒着袅袅的白烟,模糊了温无面上的神情。温无总是疏离地远离她一段距离,偶尔点点头说话应上几句,无非是“嗯”“好”之类的词,更多的无尽的沉默与漠视。舒颜也不生气,不言不语地伫立在一旁望着他喝茶、舞剑、与明晖比试……仿佛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就是莫大的幸福。临走时,西岭抓住她的手腕,赤色双目被怒气染得愈加浓烈,斥责道:“小孩子家胡闹要有个限度!天帝的话,我可是记得的,你是真不知道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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