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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也很是奇怪,原本以为蒋月兰是想要借机会找三小姐的麻烦,可是如今她身边是她自己的丫头照料,起居也轮不到别人插手,谁还能说闲话,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有心人生硬的要将罪名灌到李未央的身上,也不能有什么大作用。这样一来,对方岂不是完全白费功夫吗?这种举动,倒不像是蒋月兰所为了。日子匆匆流逝,一个月中李家都是风平浪静,直到李家二少爷娶亲的大好日子到来。一大早,蒋月兰坐在铜镜前,丫头在为她净面挽发,蒋月兰看着镜中的女子,脸色隐隐苍白,便吩咐丫头多上了两层胭脂,脸色这才看着好多了。“夫人,这衣裳有点穿不下了,奴婢给您在腰上放了两寸。”小丫头春菊捧着一袭红色的长裙过来,笑盈盈的道。蒋月兰盯着那一套华贵的礼服,眼神闪烁了几下,竟然挑起裙摆,在手中翻转着打量许久,忽而重重地将托盘打翻在地。春菊浑身一颤,看蒋月兰笑意深深,可笑中的冷意让她遍体生寒。“夫人!求您饶恕奴婢!”虽然口中说错了,可春菊却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蒋月兰伸手抚了抚发髻,漫不经心的道:“你是说我胖了。”怀孕的人,吃的多运动的少,自然而然会发胖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可是看着蒋月兰的神情,春菊害怕的浑身发抖,连声道自己错了。身子更是从开始的轻微颤抖到现在的无声僵硬,越来越冷,直到冻成寒冰,再无一丝温度。蒋月兰目中一寒,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声音酷寒如冰雪:“掌嘴。”春菊的身子一僵,却不敢多言,开始拼命地打自己的脸,蒋月兰享受地听着那声音,目光陶醉。屋子里,噼噼啪啪地巴掌声不停,地上渐渐凝聚起一团血迹,却是脸上的皮肤都被划破了,流下血来,春菊每打她自己一下,蒋月兰的笑容就越是灿烂。足足打了一百来个巴掌,春菊整张脸都泛出了乌青,蒋月兰才缓缓道:“好了。”“夫人……”春菊猛然抬头,眼角带泪,哭泣道:“夫人,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恕。”“滚出去!在外头跪着,什么时候我叫你起来了,你再起来!”蒋月兰冷冰冰地说着。春菊没有办法,哭丧着脸慢慢退了出去,然后跪在了廊下,荣妈妈冷冷道:“滚远一点。”春菊又一路膝行到庭院里头跪着,满脸青紫的样子,实在是可怜至极。赵月这边看见了,皱眉道:“小姐,您看。”李未央看了一眼那边的情景,淡淡道:“不必管他。”白芷却蹙眉:“可是待会儿宾客们就要上门了,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实在是不好看。”李未央淡淡道:“闹出事情那也是她自己的丫头,就当看不见。”赵月是从小在死人堆里头长大的,经过严苛地训练,主人怎么吩咐,她就会怎么做。白芷却完全不同,她的心肠软,见到那小丫头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就很难受,然而她一贯十分信服李未央的判断,小姐说了不要管,那就不要管。可怜的丫头春菊一直在院子里跪着,她原本以为李未央会插手管一管,毕竟事情发生在她的院子里,可是对方半点没动静,她原本以为其他的丫头们会来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可来来去去所有人都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就在这时候,李未央走了出来,她要去前院招待今天的客人了。一直站在廊下的荣妈妈狠狠瞪了春菊一眼,春菊连忙扑倒李未央的脚底下:“三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请您帮我向夫人求个情!饶了奴婢吧!”荣妈妈冷眼瞧着,一言不发。李未央淡淡地道:“母亲为人是最慈和不过的,她既然惩罚你,说明你一定是做错了,我纵然是想为你求情,却也不能破坏李府的规矩。你就在这里跪着吧,直到母亲原谅你为止。”居然半点没有救下春菊的意思?!荣妈妈面色一愣,她以为,李未央一定会为春菊说好话,到时候夫人就可以顺水推舟把春菊送给李未央,而春菊父母亲的卖身契都还在夫人手里头攥着,不怕春菊不帮他们办事,可是没想到,李未央竟然半点都没有帮忙的意思——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荣妈妈,今天是二哥的大喜之日,我得赶紧出去招呼客人了。老夫人说了,若是母亲身子不适今儿就不用出去了。”李未央微微笑着对荣妈妈道,荣妈妈冷淡道:“送三小姐。”李未央不再言语,带着白芷和赵月婷婷袅袅地走了出去,荣妈妈一直用阴冷的眼神注视着她,面上浮现了一丝嘲讽。以为不救下春菊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哼,李未央,你太小看夫人了!因为李家二爷外放,不能赶回来住持儿子的婚礼,一切都是由李萧然负责操办,为了让家中的老夫人高兴,也为了平息二夫人一直以来的怨气,李萧然特意命人将二少爷原本住的院子修葺一新,连后花园草木山水,都专门请人重新打理过,整个府里头都显得喜气洋洋。一早上,李家从正门到仪门,一直到二门,都铺着厚厚的红毯。客人们纷纷进了门,流水一样的礼物被送进来。热闹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在震天的鞭炮与锣鼓声中,李敏康看着花轿远远地被抬过来,他的身上挂着红绸站在那里,纵然那张方正的脸上甚少有笑容,此刻被四处鲜红的颜色映衬下,仿佛也染上淡淡的喜悦。花轿落地,李未央听得外面有些喧闹之声,便也与相熟的小姐们一起站在内门里头看热闹。轿子外头站着一个喜娘,上前掀了帘子,又递了条红绸带在新娘子手里,扶了她下轿,先跨过一个朱红的马鞍子,这才走上红毯,一直到喜堂来。有赞礼者高声赞“吉时到。”喜娘扶着孙沿君站到右侧,李家二少爷一身喜服,更显得身材颀长、文质彬彬,他一时慌乱,走错了位置,竟然走到了新娘子身边,立刻便有人大叫起来:“哎呀,这么心急啊!”顿时,李敏康的脸似乎都红了,赶紧站到左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赞礼者一声“礼成”。李未央远远看着,便只是微笑,她知道,盖头下面的孙沿君,必然也是一脸的笑容。这个世上,不是谁都能找到自己心爱的夫君,和这京都里无数权贵子弟比起来,李敏康不是最高贵的,不是最有钱的,甚至连最俊俏的都算不上,看起来十分平常,但孙沿君偏偏看上了他,这就是缘分吧。不过,这一个大大的宅院,看起来花团锦簇,可是背后再惨烈的呼号都牢牢地铸入其中,没有透出半分的可能。在李家生活,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流着鲜红的血,剧痛着也要顽强地支撑下去,并且一定要舞到最后。那些明争暗斗的妻妾,衣鲜食美的表象,背后却是寂寞残忍地搏杀,孙沿君能够忍受吗?李未央心中想着,却发现对面的李敏德在人群里向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脸和闪亮的眼睛,李未央下意识地就笑了笑。此刻,喜娘已经高声道:“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孙沿君在喜娘搀扶下,往后面走去。李常笑赶紧拉了拉李未央的袖子:“三姐,咱们快去吧。”作为惯例,李家的女眷要去新房陪伴新娘子,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好。”说着,便对李敏德略一点头,跟着李常笑离去。李敏德目送她离去,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看得对面的不少小姐们纷纷红了脸。到了新房里,李未央还没走进去,便听见二小姐李常茹笑道:“快掀盖头,大家好好看看新娘子。”李敏康便端着一张方正的脸,硬是忍住笑容,掀开了盖头。孙沿君虽然有些害羞,还是忍不住用眼看了一眼新郎官,随后在一阵哄笑中迅速地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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