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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听得这一句，这才打量她一眼，轻声一笑：&ldo;她倒是懂事知礼的，卷碧，拿一匣子高丽参来，煮汤沏茶搁一片进去，都相宜的。&rdo;小莲蓬代睐姨娘谢过，接了高丽参，一路回去都想着要怎么开口，姨娘的眼睛都要望穿了，就是盼着想见见两个孩儿，好容易进了门再叫她忍，又怎么忍得。她自家也知道两个孩子是要不回来了，三少爷说不得还指望，两个都是姨娘，六姑娘是怎么想也不会回来了，便是太太不想要，也万回不来。睐姨娘吃得这些苦，人倒清醒了些，心里猜测着纪氏怎么也得关她一段，听见小莲蓬说纪氏叫她好生养着，立时就明白过来，白着脸点点头：&ldo;是了，我身上不好，也不想叫她们瞧这病歪歪的样子。&rdo;转了脸冲着c黄，不一时枕头就湿了一片。只晴了这一天，一大早又下起雪珠来，风刮在人身上钝刀子似的疼，明沅写得会字就要放下笔来搓搓手，宋先生让她们临山水长卷，一屋子三个姑娘拿了笔细描，明湘明沅坐的住，明洛却不耐烦了：&ldo;画屏，往手炉子里头再加块碳。&rdo;宋先生在绿云舫后头歇着，放三个学生在前头习画，明洛抱了手炉在两人间绕了一圈儿，叹口气：&ldo;你俩这是怎的了？出了上房半句话都没说过。&rdo;她自然知道是为着什么，张姨娘在院儿里幸灾乐祸了许久。她自家占了那一年不曾怀上，回来眼见着沣哥儿能走会跑，口里声声叫着安姨娘作姨娘，哪能不嫉妒，谁晓得睐姨娘有孕的消息又传回来，张姨娘差点儿咬碎一口牙：&ldo;她倒比只母猪还好生养！&rdo;明洛跺着脚下冲她发脾气：&ldo;姨娘怎么这样说，明沅是小猪崽子，我是什么？&rdo;出了门要争长短，到底还是记着明沅明湘两个都待她好，回来前生了张姨娘的气，为的就是她不肯摸出银子来，给一姐一妹置办一块绣花地毯，她走的时候满口许诺，却一件大的也没，只带些小玩意，深觉丢脸。张姨娘手头是很有银子的，颜连章手松，跟着去了穗州这一年，攒下许多好东西来，有家用里头抠的，还有自颜连章那儿讨的，她存下来这些全为着女儿，听见女儿嗔她也不恼：&ldo;你是什么，你是娘的心肝ròu儿，你挑这个挑那个，娘这里可亏了你？咱们守着银子过活，可不能搅到那混水里头去。&rdo;她的意思是站干岸，看着两边撕撸，最好还能渔人得利，明洛晓得该少说少问装不知道，可她喜乐惯了，姐妹一处虽拌几句嘴，自来不曾这样一日都不说话，她才开了口，明沅就长长叹一口气。明洛看她蹙眉头，浑然无谓：&ldo;我知道你愁什么，你姨娘回来便回来了，总归你又没养在她那儿，澄哥儿的姨娘离的这样近，他也没甚个说道，你难什么。&rdo;说着还冲她皱眉，不解她为甚这么愁。若真能似明洛说的这样轻巧倒好了，她心里是期望着睐姨娘能养一个自己的孩子的，她不能了，沣哥儿也不能，只肚里这个才能安抚住她。明湘搁了笔，眼睛看看明沅，彼此心领神会，轻悄悄叹了一口，也不再作画，三人坐在一处，采菽端了食盒上来一碟子果仁馅的苏饼，一人捡一块对坐着吃起来。到底还是小姑娘，有明洛这儿歪一下那儿搔一下，没一会儿就笑起来，明沅也跟着笑，心里跟罩了层阴云，听见外头雪珠沥沥落下的声音，这桩担忧怎么也放不下。纪氏守着女儿喂她喝姜汤，明潼这病来的快，去的却慢，蒙着头睡了两日，汗出一层身上就一轻一层，只还觉得发虚，纪氏便不许她起身，跟先生请了长假，让她好生将养。明潼人没瘦倒还胖了些，气色看着也好，叫纪氏搂在怀里喂汤，安闲的眼儿都阖上了，只勺子伸过来，这才张开嘴，纪氏喂完一口，拿手点她的鼻子：&ldo;瞅你这懒模样，坐起来些，可别洒到被子上去。&rdo;明潼反身抱了纪氏的腰：&ldo;娘在这儿，我懒些又怎的了。&rdo;屋里燃着内造百合香，把姜汁味儿冲淡了些，明潼抬头看着模样不对：&ldo;娘这是怎的了？可是有烦心事？&rdo;纪氏给她掖掖被子：&ldo;哪有甚个好烦心的，你身子好了，娘便万事都不愁了。&rdo;明潼嘻的笑一声，挨着纪氏拿被子掩的只露出一张脸，纪氏抬手把散发别到她耳后去，等她睡下，纪氏走到罩门边，点了大篆：&ldo;再不许告诉姑娘，让她安生养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