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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对着穿衣镜试衣裳，从镜子看见明洛打不起精神来，手搭在一团雪毛绒绒的身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一团雪尾巴一扫一扫的，明洛来的多了，它早就不怕了，睡得正香，也不管有没有人摸它，阖了眼儿舒舒服服的团成一团儿，明洛叹了许多声：&ldo;还是一团雪好，吃了睡，睡了再吃，有什么烦恼。&rdo;明沅&ldo;扑哧&rdo;一声笑起来：&ldo;那你有甚烦恼？&rdo;解得扣儿脱下衣裳，这一件满绣的石楠花，鹅黄底儿绣得绿枝儿粉白花儿，冬日里倒没用重色，这淡色儿底儿的料子绣了满花色，竟也挑得出来，穿在她身上更是娇嫩。衣裳叫采菽拿下去收袖口，明沅使了个眼色，屋里几个丫头都退下去，她往明洛身边一坐，把一团雪抱起来放到膝盖上，一团雪懒洋洋睁睁眼睛，见着明沅又阖上了，还翻得个身，从团着变成四脚朝天的伸着，让明沅揉它肚皮上的毛。明洛见着肥猫儿这模样也还是不开颜，到无人时才敢开口：&ldo;你说，是不是我不合他的心意。&rdo;一面问一面红了眼眶，鼻子一抽就要掉下泪来了。明沅心里叹息，像摸猫儿似的伸手摸摸明洛的头发：&ldo;难道那个程家小二，就这样得你的青眼了？&rdo;若是平时明沅也不会说得这么透，可看着明洛这么个明媚的小姑娘为着婚事犯愁，忍不住劝她：&ldo;你倒是知道他的长相了，可他的性子呢？他喜欢吃甜还是吃咸，喜欢猫儿还是狗儿，你除了知道他姓程，连名字且都不通呢，作甚就烦恼起这个来了。&rdo;明洛又长长出得口气儿：&ldo;我不似你，你有太太给你打算，挑的又是纪表哥，他人虽呆些，可呆有呆的好处，那么护着你，往后你嫁过去，更没得说了。&rdo;她捏个酸梅，咬破点皮子，酸得直皱眉头：&ldo;我哪儿能跟你一样。&rdo;明沅听她这话说的不对，不是她的口吻，知道是张姨娘说的多了，在她心里种了根，伸手又揉了她两下：&ldo;你又混说了，程家这样的人家，不也是太太给你张罗来的？&rdo;她指指自己：&ldo;我的事，若不是舅姆跳上蹿下的，也不会那快成，她打量什么我清楚的很。&rdo;这却算是姐妹第一次交心了，明沅跟明洛明湘再好，也不曾在她们的面前说过这些话，明洛一怔，抬头看了明沅，明沅拍拍她的头：&ldo;再别想着这些，这家子不好，便不要，有太太有前边张罗，你跟四姐姐都不会差了。&rdo;明洛心里总存了几分疑虑，头一桩程家没看上她，就够叫她懊丧的了，她喜欢也不过是喜欢程夫人跟程思慧，把明沅说的话思量一回，确是没错儿，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思慧再快口，也知道规矩，从来不曾提着哥哥的名字，程家儿郎于她，细论起来也不过见到个模糊的影子。成也好，不成也没多可惜，这样的人家难道就再寻不着了？明洛也不真就看上了程家二郎，只不过为着程夫人喜欢她，程思慧也喜欢她，相看一回竟没音讯了，心里起了个疙瘩过不去而已。她听明沅这么说，把脸儿一鼓：&ldo;有什么的，他还是个方脸呢！&rdo;心里狠狠念了两句方脸疏眉毛，原来不过中人模样的，她也只见着那一面，在心里添油加醋，等她再想起来，便成了个丑模样，起得一身鸡皮疙瘩：&ldo;思慧生的这么好，怎么她哥哥就这么丑了。&rdo;明沅叫她一噎，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掩得口儿一笑，就听见明洛说：&ldo;我便不想着纪表哥梅表哥的模样了，可总不能太差了。&rdo;她忽的又想起明沅才刚说的话来：&ldo;这么说，你知道纪表哥爱吃咸的甜的？爱猫儿还是爱狗？&rdo;纪舜英不知道明沅画画如何，明沅也不知道纪舜英口味如何，听她满怀憧憬的问，一本正经的答道：&ldo;他喜欢吃咸的，喜欢猫儿。&rdo;明洛真个叫她唬住了，挠了脸颊点点头：&ldo;是了，往后我也得问问。&rdo;纪舜英是亲戚好常来常往，别人还能怎么问，她却半点不想，只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就得照着办。明沅还想着纪氏只怕要物色下家，不知比不比程家更好些，就到年关，姐妹几个跟着平姑姑料理过年厨房要办的菜色，渐渐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到得腊八前一日，都掌了灯了，小香洲门却叫敲得&ldo;呯呯&rdo;响，婆子起来开了门，门口站的却是玉屏，她头发衣裳俱都乱了，还穿着夹袄，见着明湘便哭：&ldo;姑娘快去看看罢，张姨娘跟姨娘打起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