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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名一传出去，豆腐摊原来得摆上一天的，这会儿半日就卖完了，老夫妻自来不曾想到生意还能好成这样，等那老妇人身体好了，女儿不来了，这档口的豆花又得卖上一日了。豆花西施年纪不大，人却有主意，晓得爹娘不许她抛头露脸的，便日日在家蒸得米饭炒得小菜，到了饭点儿往摊子上送饭。虽不能久留，却也能趁着吃饭的时候多卖得几碗，这些个学子当人面也干不出言语调戏的事儿来，非但不说话，还一个赛一个的正经，嘴里不是孔就是孟，豆腐摊子前都染了几分书香气。还有好事的，写得几首酸诗，就在书院中吟咏，原来七八分的美貌，夸到了十二分，还有人专掐点儿等着，结对的吃一碗豆腐花。纪舜英自来东林读书，就一向长吃这摊头上的豆腐花的，他因着是熟客，这对老夫妇还单给他加料，他自然吃得出来，便回回都多给一文，别个吃五文豆花，偏他吃的是六文豆花，到得豆腐西施这儿，便不肯多收他那一文钱：&ldo;你是老客，该当给的。&rdo;纪舜英也不同她多话拉扯，吃个干净便把碗一扣，等她来收桌子了，便瞧见里头扣着一文钱，次数多了，她便上了心，可又摸不准他甚个时候来，连带着青松绿竹都识得这位姑娘，若是她来打豆花，比着老夫妻两个给的料还多些。纪舜英正坐在桌前等着上豆花，豆腐西施在炉子后头偷睨他一眼，往那碗底多加两勺子碎ròu，妥得嫩豆腐再盛上汤，加得葱花香菜，正要端上去了，青松跑了来：&ldo;少爷，家里送节礼来了。&rdo;纪舜英一听就知道是纪氏送东西来了，纪氏既有东西过来，那明沅就一定有东西送来，乍听之下嘴角就翘了起来，也不吃豆花了，抬步就要走，豆花西施急急出来说得一声：&ldo;豆花已经好了。&rdo;纪舜英把拿在手里的六文钱扣到桌上，青松端了碗跟在他身后，还同店家招呼：&ldo;饶你一个碗，明儿带出来。&rdo;豆花西施站住了咬咬唇儿，她本来还想多送两只粽子的，那老妇人出来扯扯女儿：&ldo;锅都开了，赶紧看着去。&rdo;再往那书院大门一看，女儿这番情状，怎么不瞧在眼里，可那怎么是他们能肖想的。&ldo;这个哥儿看着倒是好人家出身的。&rdo;老头子一开口，老妇人便跟着搭腔：&ldo;可不是，回回来穿的都是绸衫儿，上回一碟子秋油污了他的衣裳，他也没说要赔，我说往后不收他的钱，他也不肯。&rdo;豆花西施听得这两句，面上似染了胭脂，也不再看锅了，把篮子一挎，收拾了菜碗：&ldo;我家去了。&rdo;一气儿往家走，越走越是慢，前边就是彩帛铺子，若给他做一方帕子，也不知道他收不收，心里这么想着，脚步就迈了过去。☆、酸菜黄鱼豆腐汤纪舜英急步回屋，见着纪长福先叫了一声长福叔，纪长福回一句不敢当，这才把便同青松说过的事，又回一遍，这回多加得两句：&ldo;因着赶得急，还得往江州送节礼去，倒不曾留下来用饭。&rdo;颜家送来的礼，纪舜英是很看重的，纪长福这才有此一说，等见着纪舜英点头了，这才把食盒儿掀开来：&ldo;这是才蒸好的鱼，养在水里送来的，杀时候直摆尾巴，新鲜着呢，哥儿趁着热吃。&rdo;鱼一凉就腥气了，纪舜英见两层食盒一层摆了一盘，指了条大些的对绿竹道：&ldo;把这个往山长院里送，再捡些个粽子咸蛋，各位先生处也送得一些。&rdo;眼睛往c黄上一扫，见着个青绸布包的包裹，知道这里头是明沅做来的东西，却也不急着捡看，往桌前一坐，执了筷儿挑鱼ròu吃。长福婶的手艺自比不上府里掌勺的大厨，寻常也只作些家常小菜，可书院毕竟是读书的地方，不好过份精细了，纪舜英在吃上头又不甚讲究，夏日里熬个绿豆百合汤喝了解暑气，冬日里做了软饼儿烘得一付，填满了肚皮挨过夜里的苦读便算。这黄鱼活杀了拿酒浸过，再隔水清蒸，去腥得鲜，只上边搁的葱焖久了失了绿意，纪舜英头一筷子不吃鱼肚，先挑了鱼背，这上头才是活ròu，细细吮了上边的丝丝活ròu，把刺儿吐出来，这才想起那碗豆腐花来。纪长福见他是吃黄鱼的，又自来爱吃豆腐，便道：&ldo;那些个小黄鱼，夜里炖个酸菜黄鱼豆腐锅来，哥儿可爱用？&rdo;这倒是行的，天越是热，他越是爱吃口热的，茶跟汤都得又浓又烫，发出汗来才觉得解暑，见着纪舜英点头，他这才拎了食盒回去了，还吩咐两个书僮照顾好了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