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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成帝斜倚榻上，声音苍苍，看来便是一个垂暮老者，仿佛能听见他身体之中时辰的更漏正在倒数，熙王竟无端有些难过，便垂头道：&ldo;父皇……要同儿臣说何事？&rdo;成帝端详他许久，忽地道：&ldo;朕知道你同唐毅自小的交情，跟别人不同……&rdo;熙王大为意外，不想成帝竟会对他提起小唐，顿时一眼不眨地重看向成帝，屏息静听。却听成帝道：&ldo;朕要跟你说的事，便同他有关……本来，不必将他牵扯在内的……&rdo;熙王闻听，心竟无端跳乱，他从来都冷静自持，有名的指顾从容，处变不惊，然而听了这句，却竟意乱起来。成帝觑着他的神情，便道：&ldo;你附耳过来。&rdo;熙王只得起身，挪步到了成帝跟前儿，躬身俯就，成帝在他耳畔低语数句，熙王蓦地睁大双眸，转头看向成帝。成帝说完之后，却仿佛耗尽浑身力气，满面倦容，因淡淡看了熙王一眼，说道：&ldo;你可听清楚了？&rdo;熙王浑身赫然有些发僵，喉头动了几动，仿佛要说话，却说不出来。成帝微微眯起眼睛，盯了他片刻，熙王才迟疑着问道：&ldo;可……为何要……&rdo;一句话未曾问出，却被成帝的眼神制止。熙王只能咽一口唾沫，不再做声。成帝闭了闭双眸，复淡声说道：&ldo;不管如何，你且记下朕这话……罢了，朕累了，你且去罢。&rdo;帷幕重重，檀香成灰。熙王拜别成帝，起身垂袖，拖着双腿出了寝宫，自九重白玉台阶上，将要拾级而下，将行未行，风撩起他的蟒袍，却吹不散眉间一抹深纹。熙王不由抬眸，放眼看去，江山万里，尽在足下，然而……这偌大皇城，也忒空旷寂寥了。出了宫后，熙王乘轿回府行到半路，銮轿其实并不如何颠簸，然而熙王却觉得自己的心忽忽悠悠，如风筝在高空被那无形风云搅扰一般。不知行过多时，熙王忽地吩咐道：&ldo;去礼部。&rdo;只因近来得知，新罗的使者不日便能进京，小唐正在看那几个新招选的同文馆译者眼帘礼节言语等，忽然听闻太子殿下来见，不免诧异，忙撇下众人迎了出来。此刻礼部尚书齐缘也早出来拜见太子，赵永慕寒暄了一回，齐缘倒也识趣，知道太子是来寻小唐的，行礼罢了后，便借故而去。侍从们都隔着数步，躬身侍立，赵永慕打量了一番小唐，因问道：&ldo;你需要的人都得了？&rdo;小唐笑道：&ldo;得了，虽然不甚熟练，但只需好生调教，假以时日便是好手。&rdo;赵永慕点了点头，忽道：&ldo;可还记得上回你同我说的……那些话？&rdo;小唐一怔，端详他半晌，才明白过来：&ldo;你是指……&rdo;赵永慕竟不等他说完，便自顾自道：&ldo;这数日我也细想过，此事虽然急不得，但只是推辞，却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更改，我因想着，改日要同父皇进言……就从学堂着手如何？&rdo;小唐双眸微睁，哑口无声。赵永慕点头道：&ldo;也不必在别的地方，只在京城内先如此实行，现如今的贵族世家女子……家中自有些私塾之类，教导女孩儿们读书识字，如今咱们只需让他们教的再多一些，不局限于女红、礼仪等就是了，什么礼乐射御书数……&rdo;小唐见他说到这里，心中惊骇，忙笑着制止，道：&ldo;罢了罢了，如何就想到这许多了？何况你说的虽是好，实行起来可知也极难的？&rdo;小唐见左右无人留意，就拉了赵永慕到自己房中，把门轻轻掩起，才道：&ldo;你才册封了太子，如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此事？倘若皇上不喜又如何是好？这关键时候，还是避忌小心些。&rdo;赵永慕转头看他，目光竟有些锐利，道：&ldo;你可知，我才出宫来，父皇夸我好呢，且说我比两个哥哥都好，得天时地利人和……父皇纵然不喜，难道还能废黜了我么？&rdo;小唐听得心惊胆战，忙喝道：&ldo;殿下！&rdo;赵永慕才停了口，却只看着小唐。小唐这才察觉他的脸色有些异样，便迟疑问道：&ldo;殿下……你、你可无恙？&rdo;赵永慕看了他半晌，才蓦地笑了笑，道：&ldo;瞧把你急的，我不过说了两句实话而已，竟有什么？何况这儿也没别人。&rdo;小唐微微蹙眉，总觉得他有些古怪，赵永慕却又垂下眼皮，说道：&ldo;我只是……&rdo;舌尖轻止，却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