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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的声音很快响起：&ldo;快请进来。&rdo;牡丹踩着厚厚的地衣，绕过银交关六曲山水屏风，就见白夫人抱着个大肚子，虽然很费力，仍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靠窗的牙c黄上，在她的左手边，坐着个穿紫色银泥披袍，花白头发，戴着金步摇，妆容精致，唇角下垂，没什么笑容的妇人。正是潘蓉的母亲，楚州候夫人。牡丹跟着蒋长扬来的那次曾经正式拜见过这位出楚州候夫人，只觉得她淡淡的，似乎对什么都很不上心，又有些忧郁的样子。这番见着了，却又觉得在那之外，另外更添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谁都欠她的一般。&ldo;丹娘你来啦？难为你冒着雨来瞧我，这天气真糟糕。&rdo;白夫人费力地借着碾玉的手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ldo;我算着你大概就是这几日临盆，放心不下，刚好闲了下来，就特意过来瞧瞧你。没有打扰你们说话吧？&rdo;牡丹笑眯眯地上前给楚州候夫人见礼，只当是自己自作主张来瞧白夫人的。果然楚州候夫人听说她是自己来的，脸上紧绷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亲切地道：&ldo;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八月十五时你送来的那个胡饼味道很好，很精致，你有心了。&rdo;牡丹谦虚了几句，见这婆媳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便笑道：&ldo;怎么不见阿璟？我给他带了好吃的。&rdo;白夫人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来，沉默不语。楚州候夫人淡淡地道：&ldo;我给他请了个先生，这会儿正跟着先生念书呢。&rdo;牡丹吃了一惊。潘璟才有多大？三岁吧？这个年纪就跟着先生之乎者也地念书，他能懂得什么？请注意，这不是幼儿园，而是真正的先生。她有些同情地看着白夫人，基本上能猜到这婆媳二人之间的矛盾来源于何处了。楚州候夫人默默坐了片刻，起身道：&ldo;阿馨你安安心心地养身子，我什么都准备好了的，不怕。天气不好，你娘家那边路远难行，就让他们不要过来了，等天气好再来也不迟。也省得挂心。&rdo;不等白夫人回答，又朝着牡丹微微一点头：&ldo;何夫人，你有空多过来坐。&rdo;她别有意味地看着白夫人：&ldo;我们家阿馨的性子太冷了些，有什么事总是闷在心里不肯说，独自躲着生气，劝了很多次，总也劝不好，这样可不好。你多和她说说话，开导开导，我也感谢你的。&rdo;&ldo;夫人放心，阿馨是我的好友，我自会尽力让她开心。&rdo;牡丹微微皱起眉头来。楚州候夫人的每一句听上去都似是好话，但细细听来却又带着几分冷情的意味在里头，似是对白夫人抱着极大的不满。白夫人面无表情地起身行礼：&ldo;儿媳恭送母亲。外面雨湿路滑，您慢行。&rdo;&ldo;你身子重，就别讲究这些了。&rdo;楚州候夫人淡淡地扫了白夫人一眼，望着门外那个年轻女子道：&ldo;春竹，好生伺候着你们夫人和客人。有事速速来禀。&rdo;那春竹忙应了，快步来扶楚州候夫人出去，行动举止间非常恭敬柔顺。雨（二）白夫人费力地坐下去，拍拍适才楚州候夫人坐过的地方：&ldo;丹娘，往这里来坐。是潘蓉派人去和你说的吧？&rdo;牡丹点点头：&ldo;他很担心你，就生怕你闷坏了。&rdo;白夫人一笑：&ldo;我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什么都好好的，怕什么？&rdo;说到此，她的脸上露出些温柔的神色来，&ldo;那时候我生阿璟，他两天两夜没合眼。却骗我说他是赌钱赌的，我信以为真，觉得真是冷透心了……&rdo;她摇了摇头，&ldo;不提以前这些事情？你是才从芳园赶回来的？&rdo;&ldo;是呢。&rdo;牡丹夸张地和她描述一路上众人深受泥泞之苦的倒霉样儿，谁家的牛车陷入泥淖里出不来，谁的驴又一步三滑，谁又抱怨是怪宰相不能调阴阳……白夫人含着笑，静静地看着牡丹飞扬的眉眼，也能从中分享到快乐。那春竹小心翼翼地端了茶汤进来，却不敢直接就送到牡丹面前，只低眉垂眼地递给碾玉，然后拿了漆盘垂着头倒退着退了出去。白夫人叫住她：&ldo;春竹，你去厨下，让他们熬碗姜汤送上来。&rdo;春竹脸上露出受宠若惊，却又很是担忧的样子来：&ldo;少夫人可是您……？&rdo;白夫人的态度很和蔼：&ldo;不是我，是何夫人，这雨淋淋的，她赶了半天的路，熬给她喝了以防万一的。&rdo;春竹松了一大口气，欢快地道：&ldo;是，少夫人。&rdo;随即快步退了出去。碾玉见她去了，便领着恕儿抬了月牙凳往外头去看雨，只留牡丹和白夫人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