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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牙，继续不理，直扑向前。耳听得叮的一声轻响，刀风忽止，弃善镶钢珠的长鞭，已缠住了那快刀。一阵抵力吱吱声响，碎裂之声随后响起，刀身激she的碎片，击飞而起，击穿殿顶，一丝微光从fèng隙洒落。我剑光一展，刷刷数剑，毁去殿内一切遮蔽视线的屏风。屏风后，一人正仓皇走避，另一太监装扮的人掩面yu向外奔出。角落里还有一人，步履轻捷，身法灵动，脚步一滑便到了我身边，我已来不及辨认他是谁，侧脸一让他掌风，身形倒仰，已翻了出去。那人却没有追过来。我立定，看见那穿龙袍走避的人影，突然大喝。&ldo;王妃已死，你纳命来！&rdo;那穿龙袍的人恍若未闻，犹自逃窜。倒是那掩面奔逃的太监，突然震了震。我一声长笑，轻烟般滑退一步，正正退到那快要逃过我身侧的太监身边。手一抬，照日剑轻轻搁在他颈上。侧头，一笑。我道：&ldo;父王，你穿这一身，真是合适。&rdo;※※※※※※注：《长门赋》：宫怨题材名赋，据传为陈皇后以huáng金百斤请托司马相如所作，以嫔妃口吻写成。君主许诺朝往而暮来，可是天色将晚，还不见幸临。她独自徘徊，对爱的企盼与失落充满心中。她登上兰台遥望其行踪，唯见浮云四塞，天日窈冥。雷声震响，她以为是君主的车辇，却只见风卷帷幄。《楼东赋》：梅妃江采苹所作，唐明皇移爱杨贵妃，置江采苹于上阳宫，梅妃遂作楼东赋，以抒发内心幽怨，企盼君王再幸。此处为怀素讥刺熙音，揭破她的用心，暗示熙音此举为责怨父亲如武帝明皇薄幸无qg，并有挑拨王妃之意。只应离合是悲欢剑下，万乘之尊，天下之主的&ldo;龙颈&rdo;，在微微颤抖。我斜睨着他，手一挥，燃着了火折子，弹she到高脚青铜雕龙纹烛台上，屋内顿时大亮。烛光亮起，我扫视室内，立时一震。屋角，神色震惊眸光惊痛看着我的，不是沐昕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然而立即我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父亲召他进宫，是要看他的立场，看他的心田，是否以忠君为第一，更重要的是，在必要的时候，他在，可令我投鼠忌器，若不是刚才一鼓作气冲进来，父亲来不及指令，所有人来不及反应，只怕我和沐昕，便要在黑暗中先互杀上一场。想到此我突然明白，先前那挥出一掌却没追过来的人是沐昕，他定是原以为我是刺客，结果破损的殿顶洒落的光线令他看见我的侧脸。我看着他的目光，那杂糅了无数惊、痛、怜的qg绪的目光，令我双眼微微cháo湿，我低首看看自己，衣服全是雨水污泥和鲜血，污脏不堪，想来脸上也láng狈之极，沐昕看见我这般，他的感受，我想像得到。只是现在我没有时间去顾及他的qg绪，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眼见父亲张嘴yu言，目光正是对着沐昕的，我立即勒紧他脖子，戟指对着沐昕大喝：&ldo;沐昕！你！你！你怎可这般对我？你怎可出卖方崎姐弟！&rdo;沐昕一怔。父亲一怔。连将那内家高手踢出门外的弃善都一怔。父亲仰头盯着我，凝神观察我的表qg，我连对沐昕使眼色都不能。不管父亲什么心地，我必须要先和沐昕割裂关系，否则对他对我，都将是莫大的为难和挟制。这是唯一能开脱他，并明白告诉他我夜闯寝宫缘由的办法。我继续一本正经的勃然作色：&ldo;你少给我装佯！快还方家姐弟还给我！&rdo;他却已明白，立即道：&ldo;怀素，哪有此事！&rdo;我怒道：&ldo;方家姐弟所居之处，只有寥寥几人得知，我的贴身人自幼看我长大，不可能出卖我，除此之外，只有你知道，如今你在我父亲这里，等于已经不打自招，那还有什么说的？&rdo;剑下，父亲目光闪动，微有疑色，似在抉择到底是相信我的话，推波助澜栽赃沐昕，促使我和沐昕决裂使我少一助力，还是不管我的言语，为沐昕辩白，以更好驱策沐昕？他思量一瞬，似有决定，怒喝道：&ldo;沐昕，你就眼见着朕被这逆女……&rdo;话尚未完，我却已不容他言语。一口截断他的话，盯着沐昕，我对弃善道：&ldo;师伯，劳你拿下这个叛徒，带出去好生细审！&rdo;弃善已经明白我的意思，装腔作势便奔了上来，沐昕&ldo;怒&rdo;道：&ldo;朱怀素，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rdo;他冲了上来，似要指责我，弃善却已迎上，他扬掌，迎上弃善掌力，与我擦身而过。我一偏头，看见他凄清担忧眼色，只觉心中亦一阵绞痛。淡淡的疼痛与担忧中，我有些恍惚的将掌心微微收紧，扣住那刹那间错身而过时，他飞快塞入我掌中的物事。圆润的触感，指间隐约散发的药味，是我留在沐府没有带来的山庄灵丹。我举掌，作咳嗽状，将药丸吞下，偏过脸，不让父亲看见我在短暂调息。而身前不远处，那两人两掌相jiāo，两人都故作花招，掌风呼呼，声势端的惊人，砰一声闷响，便见沐昕被击飞出去，远远落于殿外。我心一紧，险些惊呼出口，猛地一咬舌头，用疼痛压下呼喊，弃善已飞身追了出去，大呼大叫：&ldo;兀那小子，今日要你好看……&rdo;百忙中犹自递过一个眼色，示意要我放心。我无声的舒一口气，衣袖一挥，殿门啪的阖上，殿中只余我和父亲二人。殿外响起鼓噪声，惊呼&ldo;陛下&rdo;之声不绝。我盯着他的眼睛，道：&ldo;先叫外面住手。&rdo;父亲看了我一眼，大喝道：&ldo;朕安！你等先退下！&rdo;外面静了一静，接着便是步声杂沓，侍卫们微微让开了点距离，不过并没有离开撷英殿。我不去理会，只冷声道：&ldo;方崎在哪里？&rdo;父亲微微偏头，审视着我的神色，却不答我的问题，只缓缓道：&ldo;怀素，你送走沐昕，是怕我令他两难？&rdo;我皱眉道：&ldo;什么送走沐昕，你说的我不懂，方家姐弟的下落，定然是他告诉你的，我怎能容忍如此背信弃义之徒？&rdo;他冷笑，道：&ldo;如果我说不是呢？&rdo;我立即道：&ldo;那你说是谁？&rdo;他默然，半晌道：&ldo;怀素，你是我的女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刚才那一番举措是何用意，我亦明白。&rdo;我漠然道：&ldo;我无用意，我已当殿和他决裂，信不信由你。&rdo;父亲道：&ldo;你不过怕你今日一番举动，沐昕会被你连累，急着撇清而已。&rdo;我笑道：&ldo;在今日之前，沐府是收留了反贼刘怀素，不过今日之后，就在刚才，殿内外的人，这许多双眼睛，可都见着了沐昕与我为敌，看见我指令要擒下他并打伤他……我的父王，你还未登基，便想不让皇祖父专美于前，一力薄待功臣大兴冤狱么？奉天殿前数百条冤魂犹自泣血号哭，幽魅不散，日夜徘徊中庭，血气上冲斗牛，而你即将踩着无数人的呻吟与鲜血踏上宝座，难道，你还要在你的金粉龙靴的靴底，再增添上一抹开国功臣后代的血迹，为你的充满嗜杀残bào记载的帝王本纪，再添上歌功颂德的一笔么？&rdo;如果毒舌可以淬练成刀，我想这一刻我出口的字字都是照日名剑，割rou切肤，毫不迟疑……父亲脸色铁青，颊边肌rou微微颤抖，连眉毛都在无风自动，他硬是咬牙，qiáng自按捺了怒气，道：&ldo;怀素，就算你胆大到敢于剑bi天子，但你莫忘记，我终究是你的父亲，你如此行径，亦不忠不孝，千秋之下，难免骂名。&rdo;我微笑道：&ldo;骂名么？你还是cao心下你自己的令名比较好些，有你如此修德雅量之举在前，我的骂名，保不准会变成美名呢。&rdo;他怒道：&ldo;怀素，你不要执迷不悟！不过是为两个不值一提的罪臣子女，你就大闹内廷，杀伤无数，闯宫谋刺，剑胁生父，有你这么做女儿的？&rdo;他突然手指一扯，扯过身后案几上一幅huáng绫，道：&ldo;你看着！如你今日悬崖勒马，朕答应既往不咎，朕登基后，依旧会按原先打算宣读这旨意，否则……哼哼！&rdo;我手指纹丝不动，眼光下移，旨意之上，墨迹犹新，想必在我来之前，写好不久。&ldo;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咨尔永泰公主，朕之四女也，敬慎居心柔嘉维则，毓秀紫薇分辉银汉，特赐封号永泰，锡之金册。谦以持盈，弥励儆慕之节，贵而能俭，尚昭柔顺之风，克树令仪，永膺多福，钦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