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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融融,春光明媚,今年新登科士子穿清一色青色士子服,恭候在丹墀之下,等待即将到来的殿试。
今年是南北正式完成大统的第三年,亦是南国学子与北国学子同殿比拼、同殿参加分科考试的第三年。
自分科取士制度最先在江北施行以来,每年欲通过这条路径&ot;鱼跃龙门&ot;,进入仕途的寒门学子数不胜数,最终能在激烈角逐中崭露头角,站在这巍峨丹墀下、获得殿试机会的,自然都是人中龙凤,同届学子里最最拔尖的那一拨。
往年此刻,表面和谐实则无论站位还是口音都泾渭分明的南北学子必已开始各种唇枪舌战,冷嘲热讽。
南方学子必要炫耀一番今年各科登科名单里,南方学子的数量依旧碾压北方学子,可见他们江南之地果然山水明秀,人才辈出。
北方学子则要奚落一番南方学子形容文弱,一个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中看不中用,日后若真入朝为官,别还没有到任上,就先上吐下泻病倒了。
这自然是有前例在先的。南北大统之后,为了更好的促进两边经济文化的深入沟通,所有新登科士子在授官时,南方学子优先入北方为官,北方学子则优先入南方当政。南方学子将源远流长的江南风物、文化礼仪代入北方诸地,教化当地百姓,北方学子则充分发挥锐利干练的作风,帮助南方百姓强健体魄,消除懒怠之气。
江南江北地理气候差别大,如此形式的授官,很容易出现水土不服问题,去岁一位赴北地任职的江南学子,就因适应不了北方酷烈暑日,在赴任途中突发痢疾,一病不起。吏部无奈,只能奏请朝廷,依旧让这位学子回到江南为官。
这事儿成了北方学子拿来取笑嘲讽南方学子的不二利器。
换作往常,有伶牙俐齿的南方学子定要回击∶“水土不服乃古之常理,岂不闻书上有云‘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039;&039;,偶因水土不服而身体不适,又非什么丢人之事。倒是诸位,难道入江南之后,便没有不服么?小可听说,有些兄台,到任不到一月便装病回家三趟,不会为了看望老父老母,也不是办什么要紧事,而是为了偷偷装几麻袋馒头大饼回来。”
自此引发的唇枪舌剑,简直比斗鸡场里的斗鸡还厉害。
这自然不是因为今年登科的南北学子格外团结友爱,而是因为今日主持殿试的,并非两位陛下,而是太子。
有不明就里的学子悄悄问“听闻太子殿下文武双全,聪慧过人,明断是非,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处事更是秉公无私,由殿下来主持殿试,难道有什么不妥么?诸位兄台为何如此形容?”
几个年长些的学子同时用无知的眼神看此学子一眼。
“此事,春台兄应当最有发言权的。”
一人忽道。
众人目光都凝注到一位两叠微苍,已经年近半百的老学子身上。
那老学子原本挺胸抬背地站着,听得此言,仿佛忆起什么惊悚之事,面色泛白,连连摆手,作出一副讨饶姿势,道“别问我,我可不知道。”
他略恼怒望着众人∶“殿下英明神武,颇有两位陛下风采,岂是你我能够议论,我劝尔等慎言,慎言啊。”
几个知情的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头回参加考试,可能还不知道,春台兄今年已经是二登科了。&ot;
年轻学子果然露出惊讶表情。
“那春台学长上一回登科”
“正是去年。”
学子更惊讶。
“既然登了科,为何没有授官”
虽然登科只是进入了选拔之列,并不意味着一定有官做,可如今南北大统,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昭文陛下还特意将“容仪”一项从选举标准中去除,以保证所有有才之士都能得到施展才能的机会,一般而言,只要登科士子家世背景和自身品德修养上没有太大的污点,都会得到任用的机会,区别只是职位和官位大小。
除了家中父母突然离世,需要回乡守孝这种特殊情况,已经登科、却没有授官的情况实在少见那人道“因为去年殿试,春台兄没有通过。”
“准确说,是春台兄正在进行策论对答的时候,太子殿下忽然到来…”
年轻学子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同乡学子和周围学子惨不忍睹和略带同情的眼神中,已经隐约有所感。
&ot;据说,太子殿下是受昭文陛下之召,过来参观学习的,咳,太子过来之后,昭文陛下有意历练殿下,便命太子进行接下来的考问。”
然后,季春台老夫子的噩梦就来了。
虽然整整一年过去了,季老夫子依旧忘不了那凤眸凌厉张扬的少年太子,朱衣玉带,言辞犀利;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模样。
季老夫子原本只是有些紧张,对答不大流利,两轮之后,已经变成面色酱红,脸如猪肝,羞愤欲死。
最后,竟生生紧张得昏厥在殿中。
昏厥前,老夫子还听到上方太子略带嫌弃的道了句“这位老伯,心理素质似乎不怎么样啊,儿臣只是简单问他几句而已,缘何吓成这样。若真遇到了贼寇来犯,那岂不要吓死。”
昭文陛下似乎斥责了一句不可狂妄无礼。
太子起身请罪,并表示接下来一定注意语速,端正态度。
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又如何被人七手八脚抬回客栈的,老夫子就不知道了。
自打分科取士施行以来,季老父子靠着铁杵磨成针和再考不上就得回家种红薯的意志,每年必考,从明经科考到九经科,从南北对峙考到南北大统,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走到最后一关,谁料竟折在最关键的殿试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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