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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等我看清,八幡阵又有变动,蓦地随着数名青秃老者抢攻之势,幡影骤转急密。
景虎拍出一掌,将我推开,他抱着酒瓮只一翻身,便从青秃老者掌影间隙荡转而过,只见幡影晃动之丛,他捧坛畅饮的身影不时出没。任凭一众青秃老者怎般掌影纷飞,也沾不到他片袂。我隐约看出他所使用的身形步法似乎正是先前所教我的那九步之诀,可是变化之妙,一时却无法悉数领会,只觉其中精奇之处,委实不可言状。
便在我看得眼花缭乱时,景虎抱着酒瓮又回到我跟前,只似轻描淡写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无动而无不动,此乃阵形步法之窍。”虽然我一时听不明白他所言所意,不过看他身后几个青秃老者已经跌离幡阵之外。
黑发垂背之人拾起别人踢过来的剑,瞧了瞧踢剑之人,见是那青秃猛汉,他微一颔首,目光又转觑怀抱孩站在人群里的泪目女眷,随即腕链锵然微振,提剑斜指僧背影后,涩然道:“景虎,这里人多得很,打不完的。你要悉数拔幡,还不如专注于只破一个阵眼。”
青秃猛汉眉一皱,抬刀指向泪目女眷,冷哼道:“晴宗大人,你的立场在哪里?在景虎那儿,还是在这儿?”
景虎转面而觑,似亦看出黑发垂背之饶处境,道:“多蒙指点。原本我是要把这里每一面幡都拔了,既然阵中已换上了关东各家的前辈朋友们在守幡。诸位处境我都理解,你们尽管出手无妨。”我忍不住声:“如果还是要悉数拔尽八幡,那就变成你一个人打关东各家诸侯了。”
垂发大汉看到了景虎当下所面临的窘迫处境,不由得意道:“你不是口口声声是为救关东各家而来的吗?现下变成什么情势了?你要破我的阵,就得跟他们打。”我听着心感懊恼:“不得不,纲成这个家伙还是很精的。看来他还不只是个莽夫来着。”
景虎蹙眉道:“我当然不会改变初衷。要打只跟你打!”垂发大汉变色道:“那你就破不掉我的阵了……”话声未落,倏地只见景虎将左手抱的酒瓮朝他当头抛来,垂发大汉连忙后退,不意景虎已在面前,肩膀发力,将他撞跌开去,随即手又接住酒瓮,抱在胁下,道:“你所在之处就是阵眼。”完,拔掉那根幡,飕然朝垂发大汉胸前投掷而出。
垂发大汉双手忙接,虽绰握那根飞掷而来的幡,去势奇疾,却刹不住,仍往后连退多步,直至台边,用一只脚蹬在台柱子上,耳听得木桩咔嚓折裂,勉强刹停一幡飞撞之势。
景虎只瞥一眼,环扫众人,索然道:“阵破了。”随即仰脖饮酒,于刀枪围伺之间掩不住那一身的寂与冷之气。
我仿佛听到他饮毕自吟:“岁月只是如梦中,荣耀岂及一杯酒;生不知死亦不知,一睡醒来繁华尽。”
一根沉重的铁棒从台边架子上抽出,发着刺耳的磨擦声。垂发大汉飒然掷回幡杆,随即握棒在手,从乱发间隙抬起血红之眼,桀然道:“那就咱俩开打喽?”
众人纷避不迭,面阔无须的老者拉着他披枷之子后退时道:“纲成乃后北条第一名将,他发起飙来,冲锋陷阵,敌军无不望风而逃。”我听了感到不好意思:“这真是名将吗?我都把他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景虎随手接住回掷之幡,捋掉幡布,只留一根杆子,拿在手上看了看,意态萧索地:“就这样罢!”
纲成不由变色道:“你就随手拿一根杆子跟我打,太目中无人了吧?”我不由好笑:“你这算哪里口音啊?太目之勿认’了吧?”
纲成从垂脸的乱发间隙朝我投来一眼,见我笑如花枝乱颤,不由恼道:“娘们!笑得这么乖张,我先撸你一棒!”着,绰起沉重之棒,呼的朝我急撸。景虎见了就伸出杆子,从中格开。纲成却只虚晃一棍,回棒反打,口中桀然道:“就你懂怜香惜玉?”
两人各持杆棒,一轻一重,你来我往,从台前转到棚下,纲成见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处处受制,沉重大棒竟发挥不出优势,反似被那根轻悠悠之杆粘来捺去,只给牵引着走,他不由恼火道:“你这算什么招?”
景虎撩引铁棒往旁接连打折数根棚竹,忽搠一杆,眼见要戳中纲成脸上,却将杆梢偏移,往纲成脑后那根棚柱子啪的轻点一下即收,道:“只是四两拨千斤之法。”
纲成转面见那根棚柱完好无损,连撼都不撼动一下,不由冷笑道:“我看你只有四两力气。吃过饭没有?”话声未落,棚柱忽折,大棚整个儿倾覆而塌,压他没了影儿。
众人甫吃一惊之际,忽听外边叫唤声此起彼落:“失火了!好些地方火起!”
纲成从塌陷的大棚里没头没脑地撞出来,急问:“什么地方着火了?”耳听得有人急报:“马棚那边也着火了!”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许多马匹不知被谁驱赶着往这边狂奔。那群各持刀枪围伺的士卒首当其冲,躲避不及的,立时被撞翻。
纲成自似心中忽省,变色道:“不好!有人暗中策应他……”耳边听有琵琶声响,随着拨弦清悠,轻轻几下即已成韵。众人闻声仰望,只见一个斜抱琵琶之人在城墙上现身,挥手之间,弦声激扬,不知使何手段,霎竟摧击许多弓弩手纷坠而下。
随着四名白面女子掼落之影缭乱,景虎已到华宴之台上,自取酒杯倒酒喝,醉眼朦胧的道:“葡萄美酒夜光杯。”眼角瞥去,只见一袭裳影飘舞而来,发掌疾击他脑后。随着那袭裳影飘荡而现,还有一道青衫之影悄临。那青衫人持一支箫,悠扬成曲,消除琵琶之音摧激的无形杀气。然后凝箫不发,沉吟道:“氏康头风的老毛病又犯了,适才卧榻难起,不知又有高人前来,有失远迓。”
到这处,抬眼仰觑城头,问了一声:“素闻高手从来寂寞,敢问莫非琵琶岛主?”
虽是脑后裳影飞展,景虎并不接招,只摇摇晃晃地闪避开去,突然窜身扑上一匹从台前奔过的马背上,举杯自饮,道:“你犯病,我醉了。玩得不尽兴,下次到你家去喝个痛快。今儿就此别过!”
纲成急率众人来拦,喝道:“想走哪有这么容易?”那个怀抱琵琶之人悄从高处飘身而落,纵身翻上景虎旁边一匹马,见许多人四下涌来围追阻截,就抚弦催发一大道激荡之气,飒然绽成弧芒,往后拨洒开去,追兵顷间竟被摧倒一大片。
夜色之下,只留有那人一声抚弦清吟:“欲饮琵琶马上催!”蓦然再发一弦回萦洗荡,随即绝尘而去。
裳影飘落台边,那云鬓女子面裂一线血绽如注,颓然坐倒,回眸望向青衫男人持箫而立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依依不舍之情,断气前她垂泪道:“大人保重。恕云裳不能再侍候左右……”
氏康眼光溢含伤痛的泪花,不禁攥折了手中那根箫,遥望群马扬尘奔远的方向,沉浑却又无力的自问道:“这就是我取得的胜利?”
然而英雄激荡的年代,谁也想不到要真正的取胜是多么艰难,甚至是无望。
永禄三年,“东海第一巨人”在桶狭间之战被杀,其领地渐为“甲州之虎”及三河那位自立的少年城主所侵吞。正当氏康想趁机拿下骏河之际,受关东管领所托的景虎于永禄四年攻打氏康的居城“田原”,关东诸侯闻讯纷纷来投,景虎势如破竹,快速到达田原城,并在城下痛饮,畅尽浮生之快。
氏康之痛,没有止境。
永禄十二年,大膳大夫遭到三河那位大人和氏康、景虎的夹击。大膳大夫从容应对,一面鼓动景虎家臣叛乱牵制景虎军,一面用兵。十月于三增峡大败狮子们所率的氏政军团,史称三增峠之战,攻入相模群狮领地,一度包围田原城。氏康听闻两个儿子以及纲成所述战事经过之后,不由感叹道:“此战纵是我在此,战局亦不会有所更改。能于不利形势之下,反败为胜,信玄公真谋世第一名将,我氏康不如之。”
三年后,甲州军对东海全境压制,至此大膳大夫信玄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大海以及得到为了上洛而作准备的骏河水军。并开始攻略远江三河地区。与将军义昭,越前义景,近江长政,本愿寺显如等结成包围网,进入与信长敌对状态。元龟元年,自知时日无多的氏康在病床上留下了“再次与甲州同盟”的遗嘱,十月氏康死。
临终之前,氏康让儿子搀扶他去崖边坐下来看海上日落。他没有看到他想象的未来,只留下无尽的惆怅。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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