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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二一听阿娇的声音,如聆纶音,恨不得给她磕头:“我的姑奶奶你可算来了,从此以后天上地下,我就只有您这么一个姑奶奶。”
他擦干了眼泪鼻涕,这才看见整个院子都是砖墙,阿娇刚刚打开的那一扇门正在缓缓消失,他抖了一下:“姑奶奶,咱赶紧溜吧。”
阿娇却没看他,她左右看看,这可太有意思了,若用鬼力就有造出宅院来,那是不是她也能造一个自己的汉宫?
阿娇想了想,一时竟想不起汉宫的模样,她心中浮现出的殿宇是长门宫。
“咱们看看热闹去。”阿娇循着乐声往前走。
钱二苦着一张脸,紧紧跟在阿娇身后,拿她当作保命符,一路走一路劝:“您要是想听戏,我花钱,我请您上国家大剧院听去,咱……赶紧走成不成?”
阿娇嫌弃他烦:“再说话让你闭嘴。”
钱二赶紧不说话了,他的装备只剩下没五六张符和一个八卦镜,还得求姑奶奶罩他。
一人一鬼来到堂前,看到的也是一番办喜事的景像,钱二眼尖,一眼就瞧见哑巴徐茂弘方文镜三个正坐着吃喜酒,看见他来了,还冲他招手。
钱二赶紧把眼睛给闭上了,不想给他们凑这个三缺一,哆哆嗦嗦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幻境。”阿娇看钱二怂成这样,拍一拍他头顶:“行啦,你睁眼吧。”
钱二这才敢睁开眼睛,打眼一看,穷心又起,这屋里可都实打实的古董啊,他看完说:“看这穿衣打扮,是民国时候的人。”
可这一屋子古董最少也是清朝时候的,他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这点出息,等出去了,我送你块玉。”阿娇说完指使他,“你去看看,这是谁在办喜事。”
“得类。”钱二一听阿娇要送他块玉,那再次也是好东西,热血上头,跑去听墙根。
这里虽是幻境,可东西却都像真的,就连嚼舌根的下人都一样,丫环们纷纷讥笑白大奶奶不得宠,进门的这位二姨奶奶,是白大爷心尖上的人。
这一场喜事共了两千大洋,而大爷替二姨奶奶赎身花了一万块现大洋,更别说捧她的时候,替她置下那些真金白银的行头了。
钱二想把打听到的事儿告诉阿娇,满院子也没见她,吓得一身冷汗,这才看见她坐在正对着戏台的席上,抓了一把瓜子磕着,脚尖还一翘一翘的。
钱二差点给她跪下,他凑过去告诉阿娇,又奇怪:“这难道是丧事冲出了喜事?”那也不挨着呀。
阿娇吐了一口瓜子皮,指指台上:“来了。”
只听台上戏乐陡然一转,娇声颤颤,莺声呖呖:“哎呀,画眉郎。”
阿娇今天当新娘了吗?
“咿呀,画眉郎。”
此音一起,压过众声。
鼓乐声立时淡了,耳边轻叹萦绕,绣帘未掀,看客眼前仿佛已经立着个似嗔非嗔,似叹非叹,娇夭可怜的女子。
还没亮相,一管声音先已将人酥倒。
钱二听得如痴如醉,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小戏台。
绣帘一掀,出来个身形窈窕的女人,她背对着看席,一双纤纤手摆在腰间,反握洒金扇,一步一步退到舞台中央,腰身一软回了半边身,玉扇掩面,露出半张脸来。
勾眉画眼,珠围翠绕,鬓边一枚八宝钿,艳晶晶泛着光华。
钱二本就入迷,连阿娇都觉得有趣,她从没看过戏,虽然听不懂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是什么,可这个女鬼长得倒还挺漂亮的。
阿娇看得兴起,那女鬼一旋身,罗带裙角微掀,又捂上另半张脸,张嘴还未唱,就听见一声怒喝。
“孽障!”
久不现身的道长举剑刺来,女鬼摇身一变,身上的罗裙八宝钿都不见了,换上了武旦装束,洒金牡丹扇变作双头银长枪,绣花薄底靴尖抬起,轻飘飘踢在宝剑剑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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