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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些，屋里几个丫头都不懂，石桂却笑：&ldo;姑娘一向爱老庄的，怎么倒说起孔圣人的话来，我不是大丈夫，这可这事儿，都是过一过二不过三，一回就断个干净，也太寡情了些。&rdo;叶文心听了她的话倒怔住了，隔得好一会子才道：&ldo;一回许是情有可原，二回就是狼子野心了。&rdo;石桂一听就知她把这桩事联想到自个儿身上去了，赶紧收了话头，叶文心却回过神来：&ldo;不就是二尺布，有甚个好争，开了柜子，你挑一匹鲜亮的去。&rdo;石桂吃了大亏，郑婆子要替她收着月钱布料，经了她的手，还能少下几个子来？可这事便没这二尺布，也依旧得提出来，在叶氏院里头她不敢，到了叶文心这里，她便不怕了。石桂不能同她撕破脸皮，便只用一个&ldo;拖&rdo;字儿，能拖一日是一日，才刚领了月钱，一季也就发一回布，郑婆子再要伸手，也得是下个月的事了。这事儿绕不过葡萄去，两个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葡萄只拿一份钱，比她还更着急些，石桂果真得了匹葛布，拿了这布去寻葡萄。与其她一个人想，不如两个人一块想，与她休戚相关的事，葡萄只怕比她更出力，依着她的性子，怎肯交出钱来。远翠阁里摆了两大盆宝珠山茶，开得米分红大朵，挨着墙又种了红白杜鹃，说是远翠却满目是红，叶氏给了这么个小园儿让钱姨娘住，怪道汪姚两位姨娘背后有话说。钱姨娘将要生产，因着不碰荤食，人比怀胎之前还更瘦了，肚子上的皮绷得紧紧的，走路都觉得扯着疼，可不走动生产的时候又没力气。叶氏既宠爱她，便早早就备下了稳婆ru娘，两个都同她说，叫她走动走动，生产的时候腿脚才有使上力气。钱姨娘房里的松节木香，日日都架着她出来，在小天井里走上一圈，回回都累得一身汗，石桂去的时候，葡萄正在廊下敲核桃，敲出来的核桃仁细细吹了皮搁在小箩里，在小石磨上磨出浆，夜里做核桃酪给钱姨娘吃。石桂回回来手上都不空着，便不贪她这点子吃食，松节木香也知道她是个识礼数的，同她点一点头，石桂伸手捏了核桃，替葡萄一道磕核桃皮取出ròu来。葡萄同她面对面坐着，整个的才放进小碗里，剥出一个碎的来就往嘴里头一扔，自家连吃了几个，也往石桂嘴里塞上一个，一边吃一边说：&ldo;你再不来，我且得去找你呢。&rdo;石桂笑一笑，总归要摊开来说，咬了核桃仁儿：&ldo;那姐姐怎么看？&rdo;葡萄的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她跟石桂一样是三等丫头，可穿的戴的比石桂好了一截，耳朵眼扎了红玛瑙的耳坠子，手上一串十八子，腰上别着荷包袋，一套鎏银的三事，比寻常二等的，还要更体面些，若不是这些穿的戴的落了郑婆子的眼，她也不会这么早开口了。葡萄是个月月空，钱袋子里头半文钱都不多余，钱姨娘给的赏钱厚，叶氏那里唯恐丫头不经心，按时按节就要赏，她手上钱怎么会少，还不全吃了穿了用了。这点私蓄都不够花的，要叫郑婆子全收了，还不如割了她的ròu，石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抿了嘴儿一笑：&ldo;姐姐若是听了我的，咱们倒还能余下些来。&rdo;葡萄抬了眼儿看她，嘴里还含着核桃仁，垂头丧气，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把这事儿挂以松节身上，大丫头替小丫头收着月钱也是有的，可那是无亲的，似她这样有干娘的，再没有外人收罗东西的道理。石桂笑盈盈的，替她搓掉核桃上的细皮，一颗颗白生生搁在碗里头：&ldo;若说花用的，干娘再不肯信的，我猜着这回忽的说要收着月钱，可不是姐姐要生了。&rdo;姐姐就是郑婆子的亲生女，前头生了个女儿，也有六七岁了，这回又怀上了胎，郑婆子可劲的从厨房里拿东西回去给女儿补身，就盼她生个大胖小子，亲娘不得势，女儿在婆家也受欺负，如今她又能替女儿撑腰了，怎么不尽心尽力。&ldo;那还能有什么说头，总归是得给了，咱们又不是亲生的。&rdo;葡萄满肚子怨气，原在别苑只她跟石桂，都不是亲生，也分不出个亲疏来，如今到了老宅，郑婆子怎么能不偏了自家女儿，扣了她们的，还不知落到谁嘴里。石桂笑一声：&ldo;下回见着姐姐说两句甜话，你说钱姨娘这儿生孩子，难道就不添小丫头子了？&rdo;养娘大丫头轮不着，六七岁的姑娘家也能进院子当个跑腿的粗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