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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褐是个好东西，十分保暖耐磨，适宜于秋冬早春穿戴，所以大荣、北漠，乃至于本朝的北方，都很喜欢用它，价钱近年以来的确都在看涨。但是一种东西的价值是有定数的，如果超出它该有的价值太多，那就不正常了。如同危雪累积，总有崩塌的时候。林谨容的信送出去后，陶家虽不曾给予明确的答复，老方却是从清州回了平洲，窝在了租下的小院子里，整日闭门不出。陆绍便知陶家大概是同意暂时性的联手了，便耐心地等着，又不时把手里的毛褐卖些出去，卖出一匹就称卖出十匹，竟也给他弄出了些繁华的假象来。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五，陆经、陆纶、陆缮三兄弟一起回了平洲城，陆家在各处的铺子管事们也带着一年来的红利钱与东家交差。陆家上上下下一片忙碌，陆老太爷请人唱戏杂耍，宴请犒劳大小铺子里的大小管事。陆建中、陆绍父子春风得意。宴席进行到最高潮之时，有人急匆匆从外面送了一封信来，陆绍打开看了后，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顾不得周围还有这许多管事要陪，急匆匆地站起来，也不敢惊动陆老太爷，只与陆建中使了个眼色就走了出去。陆建中略坐了片刻，也寻了个借口退出去。陆缄坐在不远处，手心、脚心一片潮湿。林谨容认真地清点着陆缄那个珠子铺送来的红利，三千两白银，并不算少。陆老太爷果然是给了陆缄一个不错的铺子。林谨容摩裟着那些白银，想到自己投到毛褐上去的那些钱财，由不得一阵阵的ròu疼。正在盘算如何把这些东西从陆缄那里抠出来，就听得门外一声响，陆缄急匆匆地进来，也不说话，只把眼看着她。&ldo;宴席这么早就散了？&rdo;林谨容心里一阵狂喜，示意一旁伺候的人全数退下。&ldo;没散，我的袜子有些潮，进来换了还要出去陪客。&rdo;待得房里只剩了夫妻二人，陆缄方低声道：&ldo;老方走了，毛褐的价，跌了。&rdo;&ldo;接下来，只怕是要怪我舅舅了。祖父只怕会有所怀疑，你扛得住么？&rdo;林谨容半是轻松，半是凝重地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这平洲、清州就偏远，消息闭塞不通，很多时候都是靠着外面来的商人带了消息进来，货价高低，也更多的靠着梅宝清这样的大商人来定。有老方撑着，还算好，他不撑了，自然要跌。：雪崩&ldo;我扛得住。&rdo;陆缄把林谨容给他做的毡袜换上，觉着热气把脚心包裹住了，心里也跟着暖和安定下来，眉眼间光华流动：&ldo;既然敢做，便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就算是祖父雷霆大怒又如何？被人搧了耳光却不敢还手的，也不是他想要的当家人。&rdo;像这样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的陆缄，林谨容没见过。林谨容由不得多看了他两眼，又迅速把眼转开，道：&ldo;珠子铺一共送了三千两白银过来，你看怎么处置？&rdo;这话题转换得真快。刚还说着毛褐的事情，转眼就说到了珠子铺的收益。陆缄虽有些诧异，却是微微一笑：&ldo;你都收起来罢。你不是垫了许多钱财进去么？正好填补进去。若有多的，就留着备年礼。&rdo;早早不说，害她ròu疼了那许久。林谨容心愿达成，就露出了几分欢喜，只不满他算的账：&ldo;这么大的事，四处都是花销，还有那批留着不赚钱，专用来抛洒拉价的毛褐难道不是钱买来的？哪里够？还备年礼，除非这些银子会生崽儿。&rdo;陆缄被她的话引得发笑，却不敢笑出声来，跳下榻去搂住她：&ldo;今年不够，还有明年，后年。全都是你的，可够了？&rdo;林谨容摇头：&ldo;不，那是祖父给你的，多的我不要，你把我的嫁妆钱补回来，日常给些家用开销就够了。&rdo;陆缄笑道：&ldo;我的还不是你的？&rdo;林谨容很认真的道：&ldo;不，我的不是你的。&rdo;因见陆缄挑了挑眉，便又补充道：&ldo;我的嫁妆钱，将来都是要留给我的儿女的。&rdo;陆缄便又笑了：&ldo;是，你的是你的。外头还没散呢，我先去了。不然那两个不见，我也跟着不见，怪不得旁人要想到我头上来。&rdo;林谨容送了他出门，小心翼翼地把银子收了，命荔枝、芳竹几个进来，低声安排了一番。碎雪夹杂着冻雨下来，须臾就把人的眉毛碎发给浸湿并冻成了白色的一片。陆绍骑马奔进他新建的毛织坊时，他手底下参与毛褐生意的管事们正挤在两个燃得通红的大炭盆边，交头接耳：&ldo;老方这些日子一直留在这里不走，现在突然走了，莫不是与陶家已经秘密说定了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