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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要当我最忠诚的仆人吗?”颂恩面露迟疑:“您,都想起来了吗?”“当然。”波卑夜绽露笑颜,璀璨华丽,令人炫目迷醉。“我最忠心的仆人,颂恩,对吗?”“对对!”颂恩一喜,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波卑夜,慢慢跪下,满脸虔诚感动。“您终于从深渊地狱归来了,我万分激动,从今往后,我愿追随您左右,听从您的吩咐,为您冲锋陷阵。”波卑夜慢慢走过去,他望着颂恩,伸出手。不知有意无意,颂恩正好低头跪伏下去,额头贴着泥土,避开了波卑夜的手。波卑夜微微一笑,手忽然迅若闪电,五指如利爪,刺向颂恩头顶!颂恩后脑勺像是长了眼睛,头也未抬,身体就急速往后退去,伸手抓住旁边他那奄奄一息的徒弟沙旺,掷向波卑夜。天魔一把抓住,咔哒一下将沙旺脖子扭断,他低头闻了闻,似乎有些嫌弃,又像扔掉破布娃娃那样随手把沙旺丢掉,毫不在意地继续朝颂恩走来。颂恩以往狠毒刻薄的眼睛,此刻盛满恐惧,他无法相信自己一心复活的天魔,到头来居然还要杀了自己。但他反应极快,哪怕心中不敢置信,依旧扭身转头就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奔向外头。但猫捉老鼠的游戏终于结束,波卑夜身形一动,在颂恩即将跑出寨子之际,他的后颈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颂恩甚至没能转头,就感到自己后背被一只手插了进去,鲜活跳动的心脏被扯走,颂恩感觉后背心口一凉,整个身体失去力气,往前重重扑倒在地。“我不需要什么仆从。”天魔笑得畅快,“但既然是你将我从深渊召来,我把你的心脏吃掉,算是报答对你的报答和眷顾。”恍惚间,颂恩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如此说道,声音若有似无,很快飘向不知名的远方。而他张了张口,未能吐出半句懊悔或怒骂,就此失去呼吸,唯有双眼圆睁,残余自悲自怜。横行泰缅数十年,夺人性命无数的黑袍降头师,竟以这样可悲滑稽的形式,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与此同时,冬至感觉眉心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里被抽走,他不由伸手摸上去,却什么也没摸到。但他明白,颂恩的死,意味着自己的降头也随之解除。波卑夜一口口将颂恩的心脏吃掉,意犹未尽,扭头四顾,终于将注意力放在冬至身上。他浑身血水往下淌落,如同刚从修罗界归来,脸上带着邪恶之极的笑容,完美无缺的身材与现场的血腥,构成一幅极具视觉冲击性的画面,伴随着他的脚步,泥土中开出一朵朵黑色的莲花,从绽放到枯萎,瞬间又化为灰烬,极恶之美也许有人崇拜向往,但那个人却绝不会是冬至。他默默念咒,手中剑光越来越盛。波卑夜不以为意,脚步依旧没有慢过分毫。在天魔眼中,世间一切,颂恩也罢,冬至也好,乃至一草一木,芸芸众生,不过都是他可以任意揉搓的玩具,这些玩具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他可以尽情毁灭与破坏。这本该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极恶之魔,却被颂恩强行撕开空间的缝隙,召至人间,掀起惊涛骇浪,制造滔天血海。波卑夜朝冬至伸出手,冬至的剑光也递了出去。天际雷云翻涌,电光照亮半边天际,剑光挟着天雷陡然大盛,刺入波卑夜的胸口。“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愚蠢。”冬至骇然,不信自己接连两道天雷,都对他不起作用。难道传说中的天魔就当真如此无敌吗,那世间还有什么办法能杀他?!天魔一笑,伸手掐住冬至的脖子。脖子上的力道越收越紧,冬至面色发青,一手徒劳无功地抓着捏住自己的那只手腕,一手则用力将剑光递入,天雷威力之下,波卑夜周身的黑雾频频被击散,连带他的身体也漾起波动,行将不稳。天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不想再跟这个“玩具”玩下去,冬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终于让他感到不耐烦,他想离开这里,因为外面还有更多的美味在等着他。就在此时,他身后的黑色旋风忽然起了变化!轰然巨响之中,旋风骤然溃散,化作无数光点,而在光点之中,一个人影自虚空浮现,手持长剑,宛若天神降临。是龙深!冬至睁大眼,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濒临死亡的绝境,死死盯住那道忽然出现的身影。龙深高高举起剑,从天魔背后劈下!剑光如同一把天刀,自天际劈下,紫电遮日,惊涛骇浪,仿佛以天道之名,审判波卑夜擅离深渊的罪行。此时冬至的脖子已经被天魔一只手紧紧掐住,动弹不得,他甚至感觉自己的气息行将溃散,神智在阴阳交界徘徊游离,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他不知道自己看见的龙深,是真正的龙深从险境中脱困,抑或只是他临死前的幻觉,但是这个幻觉如此美好,他甚至舍不得眨眼。咬咬牙,手腕一振,罡气涤荡剑身,他费力地抬起于自己而言变得千万斤重的长守剑,左手捏剑诀,一字一顿念出他早已倒背如流,无须任何铺垫的引雷咒。“四大开明,天地为常,玉帝上命,清荡三元。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吞魔食鬼,横身饮风,一声风雷令,万里鬼神惊!”波卑夜完美的容颜在他眼中宛如地狱恶鬼,无法诱惑动摇分毫。头顶骤然大亮,雷云翻涌之中,龙深泰山压顶般的剑气已至!天魔终于微微变色。在冬至用尽自己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长守剑递入天魔体内时,他像傀儡似地被远远甩出去。最后一个画面,他看见雷光与剑光融合,炫目到极致的白,又夹杂着一丝丝的紫,云从四面八方聚来,层层叠叠,将天都变得低了,重云积攒天雷之威,将其下的天魔包裹进去。以天魔为圆心,白光交织成庞大气旋,尘土飞扬,气息混杂,连颂恩徒弟沙旺的残躯都被卷了进去,又从另一个方向被抛出来,落在旁边的河里,又被湍流急速冲走,很快就看不见了。他头一次知道,当光真正想要发散自己时,是可以把任何一点黑暗都遮盖住的,盛光之下,再无阴影!下一刻,他重重摔落在地上。浑身骨头,四肢百骸,无不剧痛交加,脖颈却像断了一般,已经感觉不出任何痛楚。他闭上眼睛,任凭自己落入无边黑暗。冬至自然也没看见,光团之中,天魔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被光芒一点点吞噬,化为灰烬,然后是小臂,肩膀,身体,最终整个身体都被吞噬殆尽。他凄厉地喊叫起来,就像之前他捏断沙旺和素其的脖子,那些人发出来的惨叫一样,但这个叫声更为尖利愤怒,仿佛从深渊处传来,咆哮着意图做最后的挣扎,忽然间,一缕黑气从光团中拼死挣脱出来,掠向龙深身后,原先黑色气旋出现的地方。龙深皱眉,心随意动,剑已脱手而出,剑光化为虹影追击而去,但黑气仿佛知道这是自己最后逃脱的机会,速度之快,竟连剑光也追不上。深渊通道被龙深堵上,黑色气旋也随之消失,但之前被天魔寄体的洪锐还倒在地上,一缕黑气从他鼻孔里逸出,很快与逃逸的黑气融为一体,迅速飞向天际,消失了踪影。剑光失去了目标,只得停在天空,那耀眼夺目的光芒连同龙深的存在,几乎让附近村民以为是神灵降下惩罚,不约而同跪倒磕头。龙深召回剑光,缓缓落地,他环顾四周已成平地的狼藉,刚才这一战,几乎把方圆十里以内的东西都毁掉了,连带颂恩这座在周围村落里甚是显眼的寨子,也全部化为乌有。他的目光扫过正抱着信猜尸身悲泣的肯塔,落在了旁边不远处的颂恩身上。颂恩刚才被天魔吃掉了心脏,后背破了一个大洞,但其它地方还算完整。龙深走过去,直接反手一剑,插入他的头颅!降头师的诡术层出不穷,颂恩既然能给冬至下鬼降,难保人死了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龙深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复活的机会。“把他烧掉!”肯塔的声音忽然传来,他小心翼翼放下自己的师父,大步走过来,从怀中摸出一瓶不知名液体,往颂恩尸体上浇灌,又点了一把火丢下去,火光嘭的一下瞬时燃起,把颂恩点着。“只要把尸体烧毁,他就再也无法作怪了!”肯塔目中含泪,忿忿道。处理好颂恩,龙深大步走向冬至,将他扶起来,手掌摩挲到对方手臂骨折,不由皱眉,找来一块木板,脱下外衣,先将他的手臂固定住,又给他吃下一颗上清丹。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缓缓醒转。冬至想张口,嘴巴却因骤然吸入气流而呛咳起来。“不要说话。”龙深道。他摇摇头,看见龙深嘴角也有血迹,不由想伸手帮忙擦拭,却在抬起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木板固定住。龙深注意到他的目光,“你的手骨折了,应该是刚才落地的时候摔着,其它地方应该没事,回去再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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