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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在!”李映微微一震,睁开眼睛。龙深在空中跃身而起,又轻盈落在蛇身之上,声音遥遥传来。“我需要你的符火配合,彻底烧毁断掉蛇首的伤口,令它停止再生,你现在情况如何?”“没问题!”李映扶着树干站起来,他眼睛里看见的依旧有幻象,蛇首总是幻化成迟半夏,一次次被龙深斩落。他经过调息之后,现在灵台已经清明了许多,只要心中坚定那并不是真实的信念,出手就不会有所犹豫。龙深抬手一招,一道剑光从他身前掠向李映,李映下意识伸手一接,发现手里多了把长剑。剑身宛若一泓清泉,清晰映出他的面容。李映看见自己的疲惫,动摇,以及跃跃欲试。他握紧剑柄,深吸口气,足下发力,奔向蛇首,一手从兜里抽出之前未用完的符箓。“龙局,我来了!”他们要为自己,也为所爱之人去战斗。竭尽全力。……唐净与鱼不悔追着北池绘的踪影,来到一间院子外面,他们遥遥瞧见北池绘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鱼不悔向唐净递了个眼色,问他追不追,唐净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作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行,让鱼不悔在后面策应,就当先进了院子。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院子里点起灯笼,烛火透过纱笼摇曳不定,此处没有用电,而是最古老的蜡烛,星星点点,宛若天星散落人间,平添几分浪漫。但唐净全无心思欣赏,他只发现北池绘的气息到了这里之后就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阵若有似无的琴声,从里屋传来。琴音古朴,曲不成调,但那一声一声,却牵动唐净的心。冥冥之中似有牵引,请他推开眼前的门,一探究竟。唐净微哂,懒得与对方装神弄鬼,手一挥,日式推门自动往两边推开,露出坐在屋内的人。那人抱着琴,抬起头,朝他望过来。唐净脚步一凝,本欲出手攻击的动作生生顿住,神情却变得更冷。“好久不见。”对方微微一笑,“唐唐,你还好吗?”唐净冷冷开口:“你根本不是他。”明弦露出有趣的表情,微挑起眉:“何以见得?”唐净:“他已经死了。”明弦含笑:“当日我就告诉过你,我有一部分魂魄被音羽控制着,死去的那部分已经死了,但活着的部分还活着,他用仅剩的部分,重新让我复活。所以,我还是我。”唐净:“如果是真正的他,就不会希望自己还活着,他想要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地离开世间,你却还苟延残喘,屈从于音羽的意志,成为他的杀人工具,你根本就不是明弦!”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最后一句话吐出,唐净陡然出手,无数耀眼碎片如雨般飞向明弦,后者蓦地腾空而起,身形直接冲破屋顶,又抱着琴从屋顶上飞奔下来,琴弦分作五股射向唐净!唐净伸手抓住其中一股,不管手掌被锋利琴弦勒出血珠,身体借势上了半空,冰蚕织成的绸带将明弦的手腕卷住缠紧,他把人往自己的怀里一带,两人面对着面,近在咫尺,唐净不仅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呼吸频率,连自己在明弦眼睛里的倒影都看得一清二楚。“明弦已经死了。所以,你也去死吧。”他淡淡说完这句话,渗着血的手闪电般伸出去,掐住明弦的脖颈,迅速收紧。“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明弦笑道,身影倏地消失在他怀中。“我为你的到来准备了丰盛的筵席,你作好享用的准备了吗?”明弦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虚无缥缈,如梦似幻,若远若近。下一刻,无数黑色魔气幻化出来的手从地砖破出,离唐净最近的魔气最先缠上他的脚踝,层层往上,将唐净整个人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时边上一道身影飞掠而出,如同一道亮光,所到之处,院中所有魔气被粉碎殆尽,地砖裂开爆起,碎片在空中飞舞,化为利刃袭向唐净和鱼不悔。两人背靠着背,一人用剑,一人用天蚕带,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碎片竟罡气涤荡反弹,又悉数射回屋中。“你出来得太快了,我能应付!”唐净有点无语,心想没有一起战斗过就是没默契,不然别说龙深或吴秉天,就算是他分局的左右手,也能跟他配合得更好。“你原本是我的一枚暗棋,关键时刻用处能更大,现在提前暴露了,等于底牌被敌人看见!”鱼不悔不耐烦道:“别啰嗦了,你又没说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当然是见机行事,现在怎么办?”唐净没好气:“杀出重围呗,还能怎么办!你左我右,你前我后!”话音方落,两人同时飞出,光影纵横交错之间,巨大的气流从两人周身旋出,将整个院子搅得一片狼藉,所有屋子的门窗全部被掀翻,里面空无一人。“他跑了?”鱼不悔用手肘撞了撞唐净,“你的旧情人跑了?”要不是时机不对,唐净真想把他那张嘴给缝上。因为就在鱼不悔刚说完,两人就听见明弦道:“刚才只是餐前甜品,接下来才是正菜。”唐净虽然言之凿凿说明弦已经不是从前的明弦,但实际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那个会叫他唐唐,笑起来跟以前一模一样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明弦。他比谁都清楚明弦临死前对自由的渴望,明弦根本不想成为音羽的傀儡,器灵能够化形原本是邀天之幸,但对明弦而言,那却只是命运捉弄的开始。如果真如明弦所说,音羽用剩下的神魂再次复活了他,那就意味着,唐净又要再杀他一次。唐净闭了闭眼,看着院子里不知何时从八个方向冒出来的白衣恶灵,及腰的黑色毛发下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容,没有眼睛和鼻子,只有嘴巴,像在咧嘴而笑,看上去越发瘆人。“这是什么玩意儿?”鱼不悔没见过这种阵仗,还有些新奇。“八方般若阵。”唐净道。此处的般若不是佛教里的名词,而是指日本的一种恶鬼,生前阴魂不散,怨恨在心,死后怨念冲天,以蛊惑人心,杀人取乐,但这八个般若,必然是经过音羽鸠彦的炼化,成为恶灵与魔物的结合体,更加难以对付。“这种阵法最棘手的,就是八方般若生机互通,循环不息,只杀一个是不行的。”鱼不悔刚刚斩掉一个朝他扑来的般若,就听到唐净的话。随即他看见白光消散之后,般若果然又很快在原地复活。“不早说,那要怎么破阵!”唐净道:“同时杀死!”无须多言,两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出手!唐净虽然知道这个院子里有真有假,阵法之外,眼见未必为实,但他也许猜不到,明弦就站在阵法之外,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两人破阵,明弦一动未动,旁边的北池绘冷冷道:“按照主人的吩咐,现在是杀了他们的最好时机。”明弦淡淡道:“我自有分寸。”北池绘倏地起身,想要走向阵内,明弦却早一步料到她的举动,伸手拦下,两人转眼过了数招,北池绘语气森冷:“你想背叛主人?”明弦揪住北池绘的衣领,用力拉近,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少女瓷娃娃似的脸上漠然一片,没有半点波澜起伏,已然失去一个人最基本的感情波动。“你杀了你的师父?”北池绘依旧漠然:“为了主人的大业而死,他死得其所。”明弦忽然笑出声。笑声里有讥讽,有为藤川的不值,更有对自己的嘲弄。北池绘一朝醒来,已经不是以前的北池绘了,她被魔气附体,成为音羽鸠彦的杀人工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挖出一手养大她的师父藤川的心吃掉,补充能量,执行音羽的命令,过来解决唐净和鱼不悔。比起她的彻底异化,明弦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失败品或半成品。当生命重来一回,带给他的并不是死而复生的惊喜,而是痛苦与折磨。“我真羡慕你。”他低低对北池绘道。音羽用金银平文琴的赝品材料来修复真琴,然后将自己原先扣在手中的一部分神魂,对明弦进行恢复,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注入魔气,又以现成的丁岚魂魄来弥补金银平文琴复活可能出现的缺陷,但复活之后的明弦仍旧没能如音羽所愿,成为像北池绘这样言听计从的杀人武器,他在善恶两面之间游走,神智时常出现混乱。正如现在,两个声音在他心底不断拉锯,一时强迫他布阵诱杀唐净,一时又让他不由自主想为唐净留一条生路,他甚至弄不清,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明弦,又或者只是继承了明弦部分的感情与记忆,其实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人。他的手已经放在北池绘的脖颈上,却迟滞了片刻,很快让北池绘得以挣脱,狠狠推开他。“音羽明弦,别忘了你的任务。”北池绘冷冷道,“如果你不听话,主人会杀了你。”“我倒希望他真能杀了我,就怕他又把我当成试验品。”明弦一笑,拦住她想要入阵的步伐。“明弦,我的孩子,你又不听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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