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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云起一摆手,不耐烦地道:“等她醒来,尖声叫几嗓子,也就自己回去了。小时候,明明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胆子又大又激灵,怎么长残了呢?”抓起一块石头,再次扔到胡颜的面前,轻咳一声,霸道地说,“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咱倆谁也不许提。以后……以后爷只对你一个好。”说完,自己眉飞色舞地笑了。胡颜手中的刀一抖,缓了缓,才道:“封云起,你一定是脑子坏掉了。你知我是谁?你可见过我的脸?你知我脾气秉性如何?怎敢口出狂言?”封云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大声喊道:“一见之下,心生欢喜;一番接触,满心愉悦。爷说要对你,就是要对你好!”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心,眸光微暗,声音微涩,“这双手,全是老茧;这身体,满身伤疤。爷不怕马裹尸还,也不怕葬身无处、尸骨不全,却怕人心太贪。我想,二十七岁的我,一定是舍不得放下那些用命拼回来的权势,才变得狗苟蝇营又自以为是,让人不喜。爷……不想再做那样的人。”胡颜的睫毛轻颤,眼眶有些湿润。为封云起,也为自己。人,难得的是心里明白。封云起心里明白,所以,他苦,也洒脱。胡颜闭上眼睛,轻声道:“愿你初心不变。”缓缓,沉入水中,将那滴温热的泪,容进冰冷的河水里,就好像,她从没为封云起心疼过一样。封云起望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只愿初心不变。”封云起等了半晌,也不见胡颜再有动静,于是抛了块石头打过去,问:“喂,怎地不说话?”无人应话。封云起站起身,跳到胡颜藏身的石头上,蹲下,探头,又问了一遍:“怎不说话?”石后,无人。唯有一把大刀插入河水下的沙石中,随着水波,好似在轻轻晃动。封云起要拔出刀,必然要跳下河水。显然,他薅毛之举,被人报复了。封云起忙转头去看,胡颜脱掉的衣裙早已不见踪影。封云起笑了,露出八颗牙,晃花了人的眼,他将双手笼在嘴边,大声喊道:“兽兽,爷一定会找到你的!别忘了,你答应爷的事儿!食言而肥,烂嘴巴!”胡颜暗道:去你爹个烂嘴巴!奶奶就喜欢忽悠人!:恢复容貌白家。白子戚拄着黑色手杖,舀了一瓢水,缓缓倒在树苗的根部,看着它渗透进泥土里。夕阳落在他的身上,将那玄色的衣袍染出了三分风情;将那清冷的如玉脸庞镀上了三分潋滟。胡颜坐在墙头,望着白子戚一瘸一拐地从自己眼皮子地下走过,淡定从容地为每棵树苗浇水施肥。二人的影子在树影下相交,却又随着白子戚的走动而分开。待太阳要落西山,白子戚并未回主卧,而是十分自然地走进厨房,去准备饭菜了。胡颜跳下墙,走进主卧,打开柜子,换上一身黑色滚红边的衣裙。红色的腰封,点缀着两排流光溢彩的珠宝,束着她的纤腰,别有风流在里面。胡颜将换下来的衣裙和鞋子,团成球,放到柜子上,然后重新梳理了一下长发,松散地挽起,用一根发簪固定于脑后,然后选了一朵由红玛瑙雕琢而成的拳头大小的牡丹花,插入云鬓。她打开胭脂盒,略施粉黛后,站起身,向外走去。厨房里白烟袅袅,散发着人间烟火的诱人味道。胡颜腹中饥肠辘辘,很想走进去吃上一口热乎饭菜,却……不能。她不去,倒不是因为白子戚掴了她十个耳光,而是因为白子戚的态度,摆明了不欢迎她。若想留她,在看见她的影子时,便不会装作看不见。胡颜有心缓和和白子戚的关系,却又做不到没脸没皮。她抿了抿唇,直接跃上墙头,离开了。白子戚正在炒菜,知道胡颜离开后,直接松开手,扔下手中的木头铲子,任由那些青菜在铁锅里变得焦黄、扭曲,散发出刺鼻的呛烟味道。炒菜是为了给那个人吃,那个人如果不吃,他炒给谁吃?白子戚走出厨房,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后,转身去了主卧,从柜子上拿下胡颜卷成一球的衣裙,唇角悄然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然后拿着衣裙走出房间,来到院内,打了一盆水,将衣裙浸泡其中,仔仔细细地揉搓起来。他的手指白皙修长,十分漂亮。水中映着日光,以及他认真的脸庞,竟有种残忍过后宁静的美。封云起回到封家,发现穿着鼓鼓囊囊的曲南一正在大厅里喝着茶。曲南一见到封云起,笑吟吟地道:“封公子家的茶,芳香醇厚,不得多得。看来,本官以后要多多拜访才是。”封云起看向无涯,问:“怎么给曲大人上茶?”无涯微愣,不知封云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无论是待客之道,还是对待下属,封云起从来不会吝啬。封云起也不等无涯回答,便接着道:“那些茶有些年头了,喂猪,猪都不喝,你拿出来招待曲大人,曲大人不喝也就罢了,偏喝了还赞声好,你让曲大人的脸往哪里放?!”无涯面无表情地对曲南一道:“大人,见谅。”曲南一捧着茶杯,有些喝不下去了。茶,确实是好茶,可被封云起这么一说,他哪里好意思继续喝呢?于是,曲南一放下茶杯,道:“封公子的茶用来喂猪,真是暴殄天物,不如都送给本官吧。”封云起没想到曲南一如此厚颜无耻,于是笑道:“曲大人是要留着细细品味?”曲南一笑吟吟地道:“留着招待封公子。”封云起与曲南一互望,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噼啪声,燃起一股子烧焦的味道。半晌过后,曲南一问:“阿颜呢?”封云起道:“这个问题,同样问你。”言罢,大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曲南一紧随其后。封云起摆摆手,示意无涯不用跟着。哗啦……哗啦……封云起听见身后传来异样的声音,便回头去看,却见曲南一每走一步,便有糯米从他的衣袍里掉出来。封云起问:“你怎么回事儿?”曲南一道:“被白草戳了一下,结果整个后背都发黑了。刚才去了花云渡,被花老道塞进了糯米袋子里,拔毒。”封云起诧异道:“你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曲南一抹了抹头上的虚汗,笑吟吟地道:“本官这不是担心阿颜的安危嘛。你也别折腾我了,赶快告诉本官阿颜在哪儿好了。本官这两条腿,一走路就直哆嗦。”拍了拍身上厚重的衣服,“这里面,缠得都是糯米。”封云起嘿嘿一笑,走向书房:“真是想不到,你如此抗折腾。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倒是可以拜个高手,好生学一番武艺,也不至于如此没用。”曲南一横了封云起一眼,道:“白草最后是被谁搞定的?某人被踹得躺在树下装死,现在好意思提武艺二字?”封云起的脸上划过不自然的颜色,道:“爷那时正在慢慢恢复内力。哎哎,不提也罢。”二人分先后脚,走进房间。曲南一发现封云起的衣服潮湿,想必在胡颜手下没有讨到好处,于是勾唇一笑,道:“曲公子是得换换衣袍了,不要每次相见都如此狼狈才好。本官的自信心,如此依赖封公子的衬托,真是……惭愧啊。”曲南一之所以要跟着封云起,就是不信他所言,想要看看胡颜是不是真的不在封家。封云起眯眼笑道:“能与兽兽共沐一浴,狼狈些,又何妨?”言罢,脱下袍子,仅穿着被胡颜撕扯得不成样子的亵裤,露出健美的上半身,视线在曲南一的身上一扫而过,带着浓浓的不屑和挑衅,“曲大人的身体,着实单薄了些。”曲南一眸光一冷,上前一步,盯着封云起的眼睛,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封公子,几日不见,脸皮越发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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