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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中的池塘已经结了冰，和后院的温泉真是对比鲜明。王昭君稍微张嘴，便见一股白气从自己嘴中散出，消失在空气中。她一时兴起，取下腰间悬挂的笛子，抵在唇边。悠扬缥缈，婉转绵延。她只吹了一小段便停下，自己都愣住了。这曲子，正是她曾与花满楼合奏的那首。脚步声打断她的思索。前方走廊里，一个脸熟的小厮正跟在着墨色长袍的青年后面走来。王昭君认出这小厮是跟随她们一同从赵府来到庄子的人。那这个青年应该是……“姑娘便是小妹的客人吗？”青年行了一礼，道：“我叫赵青琤，是婉如的二哥。”赵青琤昨晚回到了长安赵府，然后便知道了自己妹妹逗留在郊外的庄子里，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抓人。他已经从家中仆人那里知道了王昭君的身份，现在两个人正坐在厅里，他解释说自己妹妹太过调皮，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王昭君已经从赵婉如那里听说过她二哥的种种事迹，今天见到真人，觉得与自己想象的形象不大一样。眼前的赵青琤面如白玉，五官俊朗，虽只是弱冠之龄，但气质沉稳。只是与她说话时视线偏移，似是不好意思看她。总之，与赵婉如言语里那个总不肯让她出门，一生气就吹胡子瞪眼的强壮汉子相差甚远。王昭君低头喝茶，假装没看到门口那个探头探脑的人。因此她也就没看到，赵青琤在她低头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对着门口说道：“偷偷摸摸，成何体统？还不进来。”赵婉如露出脸，怯怯地看看他，慢吞吞地走进来，讨好地唤道：“二哥。”赵青琤正准备责怪她，马上意识到王昭君在一旁坐着，只好把话又咽下去，说：“我不在家，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发觉赵青琤语气还算和善，赵婉如赶紧凑上去卖乖：“我很好啊，特别听话乖巧。就是太想念二哥了，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她说的很真诚，只是那圆圆的脸让她的话很没有说服力。赵青琤想必也对这个妹妹很无奈，他叹了口气。他们兄妹相处实在有些有趣，王昭君不禁笑了起来。赵婉如跑到王昭君身边，对赵青琤说：“二哥，这是王昭王姐姐。我和王姐姐是在长安街头遇到的，一见如故，所以就请王姐姐来我们家做客。二哥你不会怪我吧？”她这么说着，表情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眉飞色舞，还冲赵青琤挤挤眼睛。王昭君没看到她这模样。她对赵青琤说：“打扰府上了。”赵婉如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对赵青琤吐吐舌头。赵青琤横她一眼，道：“王姑娘尽管宽心住下，不必在意。”她又欺负我赵府二公子院中的书房里，赵青琤正皱着眉教训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都是家里把你宠坏了，如此胆大妄为，连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敢去接触。”赵婉如嘟着嘴抱怨：“王姐姐又不是坏人。”赵青琤瞪她：“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坏人？”赵婉如笑嘻嘻地背着手走到赵青琤书桌前。桌子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她却视若无睹，反而站到书桌左边的青花瓷瓶旁边。这是个阔口厂肚瓶，落地放着，高至她的腰。瓶子里插着几个卷起来的纸筒，赵婉如观察一二，手捏着其中一个却不拿出来，依然嬉皮笑脸地看着赵青琤。赵青琤脸色几变。“二哥说呢？王姐姐是坏人吗？”赵青琤抿紧嘴角，半晌才说：“你既然接人家上门做客，就好好招待她。出去吧。”赵婉如不满：“哼，我这还不都是为了哥哥你。”到底还是个年轻人，被自己的妹子这么说，赵青琤不禁有些羞恼：“别乱说，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赵婉如捂着嘴偷笑，走到门口时还不忘扭头做个鬼脸气他。赵青琤黑着一张脸警告她：“不准再随便进我的书房，翻看我的东西。”门被赵婉如关上，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赵青琤坐了良久，眼神涣散，盯着房梁出神。许久之后，他站起来，走到青花瓷瓶旁边，把刚才赵婉如碰过的纸卷抽出来。宣纸的手感甚好。赵青琤摩挲着，犹豫地放在桌子上，呆呆地凝目注视了一会儿才解开纸卷上的系绳，慢慢展开。他望着纸上绘出的画像，忍不住叹息。他深知自己笔力有限，再怎么精心绘制，也只能描绘出她的大概面貌，眉目间有些许相似之处罢了。不知吴道子大师在世，能否画出她的几分神韵。那位叫王昭的姑娘，样貌气质实在太过特别，竟不像这凡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