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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赵十九……&rdo;眼看赵樽要随了崔英达入内见老皇帝，夏初七心里一紧，上前握一把他匆匆包扎过的伤口，目光里满是担忧。既担忧他身上的伤，也担忧他入殿之后，将会发生的事情。赵樽回过头来，冷寂的眸中，无情绪。&ldo;无事。&rdo;两个字他吐得极轻，夏初七目光一沉，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唇，余光扫着屋脊上未化的积雪，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口里，满满当当一团。崔英达又催促了一声，她终是慢慢地垂下了手。&ldo;我在这里等你。&rdo;&ldo;嗯&rdo;一声，赵樽拍拍她的肩膀。幽深的眸子里，流过一抹艰涩。&ldo;一切有我。&rdo;这一眼，很浅淡。这一句，也不是情话。可对于女人而言，这世上却再无比&ldo;一切有我&rdo;更动听的情话了。看着他匆匆离去的高大背影，还有那一身染上鲜血还未及换下的黑金甲胄，夏初七眉头蹙起，突地心生悲凉‐‐天下至高的权利之下，骨ròu、亲情，君臣、父子、兄弟、叔侄之间赖以维护的血缘情分，比窗户纸还要薄。一旦捅破，如刀尖入内，如乱箭穿心，宁肯互相啃噬得鲜血淋漓，也不会退让一步。赵绵泽不会退，赵樽是退无可退。老皇帝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突然醒过来，对赵樽来说，并非好事。时下之人，以孝为先。不管赵构、赵楷、赵樽，还是赵绵泽，对于他们来说，恪守孝道，遵从长辈的意愿，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先前赵樽领&ldo;十天干&rdo;逼宫，给天下人最合理的理由‐‐是赵绵泽软禁老皇帝，携天子以令诸侯，擅自称帝。可如今老皇帝醒了，这个理由也就不再成立。赵绵泽的皇帝之位，仍然是名正言顺。而且有了老皇帝在，赵构与赵楷这两个人，已是不敢再随便乱动，甚至于他们指不定会将昨日之事都推卸在赵樽身上也未可知。然而，晋王府仆役八十九口的死亡，贡妃为护他自杀的事都历历在目，他若是任由洪泰帝以&ldo;孝&rdo;制住他，也不符合他为人和禀性。他是一个宁愿死，也不服软的男人。可若是他一意孤行违抗圣意，却是不尊君父，有不臣之心，大逆不道，将为青史所不容。对于赵樽来说，这是一个僵局。左与右，都是难。～&ldo;跪下！&rdo;阴冷空旷的内殿里，帐帘飘飞。那赤金的龙榻之上，洪泰帝靠着一个软缎垫头，蜡黄的面色如枯藤老树，已是油尽灯枯之状，身体极是虚弱。可他到底铿锵一生，帝王之气不散，赤红的双目里，每一次眨动，都似刀光。&ldo;你，你，还有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rdo;&ldo;父皇息怒！&rdo;&ldo;父皇保重身子为要！&rdo;赵构愧而叩首，赵楷沉默以对，赵樽半声不吭。&ldo;皇爷爷！&rdo;赵绵泽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跪在病榻之前，垂首道，&ldo;你先不急上火，且容孙儿禀明情由。自皇爷爷染病卧c黄，孙儿暂代国事，未敢有一日荒废。然十九皇叔领兵夺我皇后，入我宫闱，犯上作乱，孙儿这才不得已动用兵马镇压……&rdo;&ldo;闭嘴！&rdo;经了昨儿的一夜，洪泰帝从崔英达的嘴里，情况大多都已清楚。此时他似是不想再听，打断赵绵泽，颤抖的手指反复指着c黄前跪着的几个子孙，哆嗦着唇，又是一串训斥。&ldo;朕这还没死呢，你们就这般迫不及待，倾轧攻讦，骨内相残。朕若真是死了……死了，你们岂不是全都要反了天？咳咳……咳咳……&rdo;他还未说完，便重重咳嗽起来。&ldo;父皇！&rdo;&ldo;皇爷爷！&rdo;看着病榻前的众人，洪泰帝黑青着脸，喉咙里的痰气提不上来，拉风箱一般&ldo;呼噜&rdo;了一会儿，虚弱地摆了摆手，颤着声音喊了一句。&ldo;崔英达‐‐&rdo;&ldo;老奴在，老奴在……&rdo;崔英达是伺候他惯的，这内殿里头，若说老皇帝醒了哪一个最欣喜，他还真的占头一份。应话间，这老奴才哭泣着扑了过去，&ldo;啪嗒啪嗒&rdo;就掉眼泪，&ldo;老奴在这，主子，你有何话要交代？&rdo;洪泰帝沉睡了许久的脸色一片灰暗，刻满了皱纹的脸上，像是风干的橘皮，但为帝的威严未变，考虑一下，他目光巡视一遍c黄榻前的子孙，沉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