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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包扎完毕，樊隐岳方想小事安歇，风拂帘动，清香扑鼻，帐中多了月白人影。她淡淡睨去，不想理，终又按捺不住。&ldo;先生來此做甚？&rdo;&ldo;你受伤了？&rdo;关峙凝她肩头，眉间结起细细纹路。&ldo;行军打仗，受伤自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rdo;她话未完，素腕被他执起。察过脉相，他长眉稍稍平整，道：&ldo;晓得是家常便饭也好，做足准备，真正伤到时，方能将疼痛减到最低。&rdo;&ldo;多谢先生指教。&rdo;她闷声，欲将腕抽回。他未放，反施了力，将她拉进了怀中，下颔抵在她头顶，温声道：&ldo;纵算行军打仗，受伤在所难免，该小心的时候，仍须小心。&rdo;&ldo;……知道了。&rdo;她深吸几口绕满身怀的清冽气息，秀薄唇儿微扬。&ldo;战场瞬息万变，刀枪无眼，纵算有梁上君、乔三娘两个从旁顾着，你也不得轻心。&rdo;&ldo;我会。&rdo;&ldo;你既为参赞，运筹于帷幄足矣，若无必要，当远离战场。&rdo;&ldo;……嗯？&rdo;她嘴边笑意敛起。&ldo;晚间无事，莫离营太远。你的武功虽说不弱，若遇上……&rdo;&ldo;你要走么？&rdo;她蓦地推他一步之外，美眸直眙，瞬也不瞬。他……点头。&ldo;你……要走了？她來了，所以，你要随她走？&rdo;&ldo;若她來我就要随她走，你不会在村中遇见我。&rdo;&ldo;可是，现在你要随她走！&rdo;&ldo;我的母亲……&rdo;&ldo;我不要！&rdo;她猛地扑上，两臂牢牢死死缠上他腰身。&ldo;我不准你随她走，不准！不准！不准！&rdo;&ldo;月儿！&rdo;这个傻丫头，傻姑娘。&ldo;我这一去，的确有事，待把那些事了结了，我方算是真正解……&rdo;&ldo;不，不，不要！&rdo;泪迷双瞳，痴迷心窍，万千个情结儿积堵胸口，她想以手掩耳，又不想松缓了束囿。这个男人啊，是她这一生的魔，一世的劫。她在劫难逃，在劫难逃！&ldo;月儿，我们已经做过一回夫妻，却不曾真正了解过彼此，关于你的过去，我的过去，待我回來，细细……&rdo;:&ldo;没有回來！没有什么回來！我不准，我不要你随她走！&rdo;&ldo;我并未随任何人走……&rdo;&ldo;你不走？&rdo;她條地仰面喜诘，两只清丽眸瞳，已作涌泪双泉。他心疼低喟，将一汪珠泪掬在手心，&ldo;我现在只能长话短说，待回來……&rdo;&ldo;你还是要走？&rdo;忽尔，她面上冷霜速凝。&ldo;月儿，你必须听我说话。&rdo;他双手捧起柔颊，&ldo;我母亲病了，我必须前去探望。虽然她曾亏欠我，但也真正疼爱过我，就似你的母亲疼爱你。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病了，我都要向她作一回别。过去恁多年，我隐居不出，被人尊为圣人，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逃避，但现在……&rdo;&ldo;现在，你还是要走？&rdo;她看得见他双唇的翕动，看得见他眸中的温柔，无奈心智在适才一刹已被他将随人离去的消息击得支离，他太多的话，她听不见，唯一要确定、想确认的，是他的走与留。&ldo;月儿……&rdo;&ldo;你只告诉我，你要不要走？&rdo;&ldo;我必须走。&rdo;我不许走。这四个字，令她刹间心死。隐八一冬季到來，大军班师之期亦至。这一年的冬时似乎到的有些迫不及待。立冬的翌日，即天降初雪，林木一夜间尽作凋零。北风啸过西疆山川，袭卷起飞晶无数。这风声，成了天地间唯一声音，愈发使得寰宇沉寂，世界苍茫。披风，踏雪，羲军还朝。十多日前，卯时开城，凉阴关北城门匐然大开之际，赫然见得跖跋江尸体横置。有关个中端倪，诸说不一。有猜测是凉阴山内那拨糙莽之徒唯恐受其连累，杀之献之。有猜测辽远部落属众兵丁不愿再随这不济事的主子如丧家之犬般转徒颠沛，内讧杀之。有猜测，此乃辽远部落断尾求生之计，只不过，这尾断得大了些，重了些，成了断首求存。真相如何，在雪封山峦之际，难得求证。瓦解万和，崩析辽远，这趟出征，纵然不能以硕果累累评计，亦可断为完胜而归。诸兵士面上皆带疲顿，却挡不住喜意盈盈。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一个个归心似箭，步履匆匆，只因前方有一盏油灯、一席热坑、一堂团圆，融得去路途严寒，容得下归巢倦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