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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第1页）

“哎，我说，给大伙露个底呗，这么藏着掖着的，不知道是哪个贵人来了，还得叫咱们受苦受累地挨这一场。

“叫你做你就做，哪里那么多屁话！”

今日的营中，却分外吵嚷，几道不同的嗓音正扯高调子地互相应答着，时或传来粗声粗气的玩笑话，参差不平地回答着上官下达下来的言语。

这是与平常并不一样的，往日的营中虽然仍旧喧闹，却更多的是场上训练的吆喝声，除了闲暇休息，或者晚午饭时，其余时候，很少能够听到将士们闲谈的语调。但今日却并非如此，阿罗小心望去，即使众人都勉强装出一副的平静的姿态，但行动呼唤间，还是能够望见，其下盖不住的紧张。

“都给我打叠起精神来，样子都给我精神点！是吃香喝辣、大鱼大肉，还是吃糠咽菜，食不下咽，都看今天的功夫了！明白吗？”

阿罗抬眼一看，站在面前的，却正是吕大忠，站在不远处，一面手叉腰大声喝道，不由一喜，赶忙就要靠过去，直走到他的身边，吕大忠方才来得及回一回头。

这一回头倒不要紧，他却盯着阿罗身上衣裳皱起了眉，一面问道：“怎么个事情，你这衣裳也不穿件好的？你那手上是怎么回事？尼过来的时候就没人告诉你，叫你打理的清爽利落点？”

阿罗不由一愣，迟疑道：“什么？”

吕大忠望见她的神情，便已然明了了，只是这会却不好发作，左右望了望，便赶忙从一旁拉了个人过来，命道：“你带着这丫头去，去找我那婆姨，告诉她，叫拿两件我侄子的衣裳出来。去，快去。”

阿罗还踌躇着，却被他从背后一推，急道：“快跟着去，这里头有好事！要是你能入了那位青眼，日后才叫有了托身的地方，快去。”

见阿罗走远了，他一笑，转过头来，却又换上一副冷面，喝问道：“那边那个！你做什么呢？这会子正事不做，你偏去那边作乱！还不给我滚下来！”

阿罗跟着懵懵懂懂地走了一阵，又绕了一绕，方才被领到一领毡帐前。那人便唤道：“吕家嫂子，吕家嫂子！”便有妇人急匆匆从里头出来，先望了一望，眯着眼打量着，一会才认了出来，忙笑道：“哎哟，真是的，瞧我这眼睛，竟没认出你来。”

吕大忠是新近娶妻的，娶的却是一个寡妇，姓周氏，还带了个儿子过来，却也没有改姓，二人便照旧如叔侄相称，便是他先前口中所说的侄儿。

这里头却有一番缘故。

周氏虽是流民，又带了个年长的孩子，但她却是民籍，清白人家。可吕大忠却是军户，时下这从武的也并不显名，为清流所厌弃，虽然面上不曾表露，可私下里的议论却着实不少。二则这军户是代代相承的，一代为军户，其后便难以再改职业，虽说也有不少由武转文，又做成了大官的，可那到底是少数，多的还是磨日子。三则这是十数年来战乱不断，行伍中人多有被抽调去沙场的时候，若将一个好好女儿托了过去，到头来独守空闺不少，还要担惊受怕，扶养一家子人，百姓们自然也不愿委屈了自家孩子，因此多半不得。

如今梁魏之事虽平，和议亦定，可这风气一时却难以转变，就是在这周围都不熟识的塞外，若能托给一般百姓，便不会将女儿许配给营中人。就算吕大忠如今身负官职，小有余财，也只能娶了周氏。

好在两人都并非那般心胸狭窄之人，彼此也是搭伙过日子，相敬如宾，倒也契合。

周氏又向阿罗一张望，问道：“这是做什么来了？哪来的女孩啊，站在外头做什么？快进来吧。”

她口中这么说着，却还是带着些戒备，提防着两人图谋不轨。

“哦，”那人急忙回答道，“是吕将军的意思，叫拿两件新衣裳给这孩子换了，得轻便易动，她得往贵人面前去呢。”

“贵人？这是好事啊。”周氏道。

她向阿罗唤道：“好孩子，跟我来，别着急，我肯定给你料理的妥妥当当。”

阿罗正要跟着进去，却又迟疑地向跟来的那人望了望，那人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便忙问道：“你能找着路吗？”

阿罗想了想，先点了头，那人便道：“这我就不留在这里了，一会你还是原路回去，照旧找吕将军去。那头事情可还多呢。”

周氏笑道：“放心罢，放一百个心进肚子里，难道我还能误了她不成？”她便笑携了阿罗的手往里头走，一面又细细问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平素倒真没见着你。”

阿罗笑答道：“我不是这儿的人，原是那头慈幼院里的，往日也到营里去，也难怪不曾见过呢。”

“唉哟……”周氏却不由心疼起来，她又问道，“你阿耶阿娘都不在了？”

阿罗摇摇头：“老家闹了大灾，我家是逃出来的，谁料到半路却又起了乱兵，听说这塞北有公主和镇北侯肯收流民的，就一路赶着过来了。没想到正是雪厚的时候，我阿娘身体本就不大好，还没到就栽过去了。我阿耶护着我同妹妹，好容易挨到了，可他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就把孩子都舍了出去，送到慈幼院了。”

周氏叹气：“这做耶耶的怎么这般心狠，平白把这么好个孩子抛了出去。”她爱怜地抚一服阿罗的额发。

“如今也好了，有公主的恩泽在，你也不愁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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