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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第1页）

他们又会如何做？

用玄而又玄的话语，用语焉不详的暗示，用状似恩赏的让步……

他们总是用这样或那样的手段保持自己的威严，便需要一个传声筒，来转达自己的意志。贵人们们的身边，便总是配备着这样的人。哪怕同被驯服者出自同源，却也浑然不觉自己行为的帮凶，倘然地仰仗着侍奉者的荣光，于是也狐假虎威，陶陶然起来。

世家对百姓如此，男子对女子也如此。

熟识之后，赵明闻与陈香云口中的称呼再已换了词句，偶尔她们共枕夜谈时，附耳低声方能交换些许贴心话。那声音微不可查，彷如并不存在一般，几乎叫人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觉。那是因为延昌帝对和议车队的监视从未停止，偶尔从京中递送来的信函中，还会掺杂入一二陈香云私下的言语。这是天子近卫惯用的手段，延昌帝到底是一个疑心重的人，他需要一个能够足够把稳掌握在手中的代言人。

那些一路上说过的话，不知有多少是出自本心，又有多少是为了向延昌帝表达忠诚。

看似风平浪静，其下却是窥伺的眼睛从四面八方望来，这样令人厌恶并且感到压抑的氛围，直到皇帝死讯到来的那一天，方才得到缓解。

可赵明闻又知道多少呢？

陈香云没有想下去，她们共同默契地将此事推开了，不去刨根问底，不再去细想其中的缘由。

“嗬。”赵明闻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下意识掩了掩面上的笑意，重又做出一副庄重神色来。

陈香云不由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顺着赵明闻的目光望去，却是阿罗迎战两人似乎力有不逮，其中一人持棍侧击，阿罗受到牵制，重心不稳，双膝不由自主地往前顶，竟是快要摔跌下去。那两人却也不愿赶尽杀绝，似乎是念着她女孩的身份，犹且存着怜悯，就要收势起来。

谁承想，阿罗却借势向前，手中棍棒翻转，两下，便将失去戒备心的两人击倒在地。

“你使诈！”其中一人忍不住愤恨地说道，眼中喷火，似乎立时就要扑上去。

阿罗点一点头：“那又如何？比试没有结束，战场上也不是能你有这样惜弱软心肠的地方。”

“我那是存了力气，要照顾你的面子，要是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那人口中叫嚣道。

但阿罗却平静无比，她望向赵明闻，问道：“公主，我赢了吗？”

赵明闻点了点头：“你赢了。”

赵明闻旋即向陈香云望了一眼，陈香云便道：“和光，我身边还缺个人，你便到我这里来侍奉罢，每月给的钱米便如凤引一般，如何？”

阿罗却有些踌躇，她说道：“慈幼院中事情繁杂，常姨和阿婆总忙不过来的，我得帮她们的忙。能到公主面前侍奉自然是我的幸事，只是此事我并不能应承，还请您收回命令。”

吕大忠不由拍腿，一面猛向阿罗使眼色，一面又好言好语地去赔笑，希望陈香云不要迁怒。赵明闻于是笑道：“傻孩子，这里头的事情自然有咱们帮着料理，不必担忧。无非挑几个人过去帮衬罢了，这有什么难的，还快谢过义安公主？”听她这么一说，阿罗这才答允下来。

第120章

无论身处何处，人们关系脉络的组成，似乎总是有着相同的地方。起初时仅为一家一姓，于此不断扩展而形成部族，随后连构成乡里，再由数万万众共同形成一个国家，百姓们的生息，也从那些平日里漠不关心甚至无法企及的地方传来，上下交织，似乎生脉相接便也同为一体了。然而这万物万事中，也有亲疏远近之分，这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哪怕是并不熟悉的人，只用眼睛一扫，便能凭借着往日的见闻说出一二分晓来。

国都、天子，这是凛然正统，自然要拱卫于正位，簇拥于身侧的便是妻妾儿女，在更外侧，那便是有血缘的亲眷，于是非信重者不能近身。这固然是出于安危的考虑，又怎能不是亲疏的体现呢。其余如宗室、朝臣、黎民等，便如涟漪般层层泛，围绕着天子的那一个小点，逐渐扩大，由中央到地方，直到这掷下石子带来的影响，全然消失为止。

于此，便形成了所有人都能窥见的一种权利结构，天子统治江山如此，族老们统治族人们也如此，乃至于一家之中，大都是自这个规律而存在的。于是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被赋予了格外的意义，哪怕是位次的安排也能分出宠爱厌弃来，便是围绕着那一个中心的位置，一层又一层消散罢了。

就是在这异国他乡的塞北，人们也默契地遵循着这个规律。

公主大帐被簇拥着，身侧则是侍女、宫人们的小帐，更外侧便是如崔凭山等王府属官亲眷的营帐，于此，逐步过渡成一般百姓的家。慈幼院却是在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它的位置十分尴尬，既不能退，更不好进，便只能卡在两者之中，与各方相交了。

这自然也有好处，当贵人们听见那幼童的哭泣声，他们或许会因心生怜悯而给慈幼院带来能够勉强多支持一月的钱米，叫常佑安与钱婆婆那一月身上的担子更轻些。这并非是赵明闻与陈香云的有意克扣导致的，在孩童极易夭折的情况下，难免便不时冒出些紧着用钱的时候，实在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的。

阿罗慢吞吞地往慈幼院去，她心里是有些欣喜和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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