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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甬道之上，一个太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没跑到近前，便大声喊道：&ldo;万岁召裴大人觐见‐‐&rdo;裴右安蓦然睁开眼睛，推开了还拦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大汉将军，迈步朝里，大步而去。……嘉芙安顿好了儿子，自己躺在了他的外面，闭着眼睛，想着裴右安。算着时日，他应当早回了素叶城，想必此刻，已是知道了自己和慈儿的消息，只是不知他何时会赶到京城。皇帝一意孤行，还是将儿子推到了天下人的面前，等裴右安赶到，知道了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两人会发生何等的冲突。嘉芙想到裴右安可能会有的怒气，眼前又浮现出昨夜皇帝晕厥吐血的一幕，心情纷乱，又如何睡的着？正辗转思量，忽听到外头传来崔银水小心翼翼轻唤自己的声音，便下c黄走了出去。&ldo;夫人，干爹叫我告你一声，说裴大人方才到了，入了宫，这会儿往万岁那边去了……&rdo;崔银水躬着身，面带焦色，却又小心翼翼，吞吞吐吐。嘉芙一愣，没想到裴右安这么快，竟然就已赶到！李元贵打发崔银水来传话的目的，嘉芙自然明白。这个对皇帝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定也是担心这俩父子会再起一场冲突，对昨夜之事心有余悸，这才叫自己过去，大约是盼着盛怒下的裴右安见到她后，能消下些怒气，不至于冲撞皇帝太过。嘉芙不满皇帝的一意孤行，亦有些无法理解皇帝的一意孤行。倘若说他是因了皇位无人继承，那么当初刚废萧胤棠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幸后宫生子嗣，但多年以来，后宫竟无一后妃有所动静，也是匪夷所思。退一万步说，即便无所出，亦可过继宗室子弟立为储君，此亦合乎天理人情。但他明知裴右安不愿，却还偏偏如此行事！事情既已发生了，她自也不愿看到裴右安和皇帝再如从前那般正面冲突。就算不考虑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嘉芙叫崔银水看着慈儿，在一宫人引路之下，匆匆赶了过去。裴右安入了面前这座已阔别数载的宫殿，大步行至御座之前，停在了那里，身影一动不动。萧列正襟危坐，上下打量了眼裴右安，最后慢慢抬起视线，盯着他投来的两道目光：&ldo;外放几年，竟连面君的规矩也忘了，要不要朕叫礼部派人再教你？&rdo;裴右安慢慢地下跪，朝着前方的皇帝行叩首之礼：&ldo;裴右安叩见皇帝陛下。&rdo;一字一句，如发自肺腑胸臆的最深深处。萧列淡淡道：&ldo;平身吧。&rdo;裴右安起身：&ldo;我这趟入京，无他，为带回我妻儿。请万岁将人叫来，我带她母子出宫，便立即回往关外。&rdo;皇帝道：&ldo;你的妻，你可带走。裴翊渊，朕要留下。&rdo;裴右安注视着神色漠然的皇帝，眼底渐渐凝出隐忍着的怒气，咬牙道：&ldo;他姓裴，非萧，我为其父，其为我子！万岁如此行事，将一三岁稚童带上午门城楼，可有问过我的意思？&rdo;&ldo;右安，当初你私放萧彧，你可有问过朕的意思？&rdo;皇帝冷冷反诘。&ldo;你不认朕为父便罢，朕也无意再勉强于你。你把慈儿留下给朕，从今往后，朕与你便只是君臣。&rdo;&ldo;甄氏在西苑蕉园，你带她回吧！&rdo;殿内寂若死灰，惟鎏金卷耳瑞兽香炉的兽嘴顶盖之上，静静地泛着白色的香烟，袅袅如缕不绝。&ldo;倘若我不应呢？&rdo;裴右安的声音传来，沉郁而顿挫。&ldo;朕知你天生反骨，无君无父！&rdo;萧列脸色紧紧地绷了起来。&ldo;慈儿是你的儿子，你若强行将他从朕这里带走。朕确实奈何不了你，也治不了你的罪！只是右安，有一件事，你大约还不知道。今日献俘典礼上的荡寇将军，你可知他是何人？&rdo;皇帝身体坐的愈发笔直，一字一字地道：&ldo;他便是董承昴！&rdo;裴右安的眸光倏然定住。&ldo;你很吃惊？&rdo;皇帝笑了笑。&ldo;右安，这几年你在关外，很多事情，你大约都不清楚了。朕告诉你，不但董承昴为朕所用，便是你从前为了他不惜掉脑袋的萧彧，如今也在朕的手里！&rdo;&ldo;朕也无须隐瞒，他是四年之前在你去往关外后不久，自己入京面朕，称再不欲连累他人。朕敬他骨气，但天无二主，朕原本当初便应杀他的，并非出于恩怨，乃天下社稷之需。朕当初却顾念于你，这才留他于世。&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