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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介阉人,还想讲什么气节与风骨,杨崇武偏不叫他如意;当他不知道么,自从新帝即位之后,不知多少权贵之家背地里为前太子惋惜,议论杨家与新帝不过是沾了九千岁的光;如果不是九千岁因为瑾安郡主一事扳倒前太子,哪来年少新帝的即位机会,更不会有杨家的崛起···
杨崇武自认家族走到如今的高度,仰赖的是胞妹在先帝心中的恩宠,还有他这个大将军在前线的厮杀博来的军功;如今倒好,只是因为陆寒尘这个阉人先拿到先帝遗诏,只是因为他遵从先帝遗诏,便成了杨家上下要感恩戴德报答的人,凭什么!
大殿内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江越更是面沉如水:“镇北大将军未免太过急躁,便是陆寒尘如今是戴罪之身,可这身蟒袍也是先帝赐下,难道大将军是想不敬先帝,给如今的陛下背负一个不孝的污名?”
杨家人再一次暴露出市侩嘴脸,江越说话也毫不客气;抬眼看向龙椅上的陛下,只见少年眼中也是急切期盼之色,当即便在心中叹息,原来竟是一脉相承啊。
“愣着做什么,是没听到本将军说的?”杨崇武厉声呼喝:“不过一介戴罪之身的阉人,不配先帝御赐的蟒袍,即刻扒了!”
今日若是任由陆寒尘被扒了蟒袍,只穿素衣走出太和殿,江越不敢想谢令月的怒火,正要上前阻止,便听到大殿门口处传来一道含了内力的醇厚声音。
“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朕的人!”
话音落,陆寒尘豁然抬头看向门口,凤眸中都是不可置信,还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江越的反应与他差不多,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谢令月怎会如此轻易出现在大宣的太和殿。
大殿内所有人亦顾不得规矩,转身向殿外看过去;只见大殿门外正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椅子;穿着玄色便服,上有金丝刺绣的团龙纹,墨发高挽的青年随意坐在那里;身量欣长,面如冠玉,左眼尾之下朱红色刺青酽潋姝滟。
该如何形容这人呢,大殿内所有人此时都下意识屏气凝神,却有一个共识:大抵世间最华丽的词藻,也形容不出这人五分的样貌、气度与风华···这样如天上艳阳的人究竟是谁?!
“清尘怎的来了大宣,竟是半点不顾及安危?!”方才还平淡从容的陆寒尘面色欢喜,看都不看身旁的御前侍卫,大步上前,话音里皆是倾泻而出的浓浓惊喜。
因为太过震惊这忽然发生的一幕,大殿内的人都愣怔在当地,竟是忘了拦下跨步出去的陆寒尘;只有原本候在大殿后侧的御前侍卫疾步上前,也不管撞到重臣,呈护卫之姿与大殿门口的人对峙。
所有人便眼睁睁看清,那青年坐着的椅子后方眨眼间便落下几十道穿着墨色甲胄的身影,甲胄当胸处是鎏金四爪蟒纹;而被这些气势非凡的身影拱卫在中间的青年,面上绽开一抹可令冰雪消融的笑意,伸手抱住扑上前的陆寒尘。
“哥哥可有受惊,幸好朕来的及时。”青年的桃花眸中是全然的牵挂,对陆寒尘的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谁都能看得出的温柔。
大殿内的人都恍然大悟:左眼尾下的朱红刺青,龙甲卫的身影···这人便是雍朝的开国之君谢令月!
也许是这个认知太过震惊,竟是没有一个人想到其他,还是江越狐疑问出口:“雍朝陛下当大宣皇宫是什么,如此的来去自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越不可能如私下里那般随意称呼谢令月的表字,直呼尊称;却也压不住胆战心惊,他知道谢令月身手不凡,却也没想到这人敢就这么大剌剌出现在大宣皇宫。
这岂不是昭告世人,大宣皇宫的防卫形同虚设,就是一个笑话!
而谢令月怀里搂着爱人,果真笑的恣意:“定国大将军不必怀疑大宣禁军的能耐,只是···朕与龙甲卫的实力,也是当世无人能比,还有···”
桃花眸猛然间肃冷,环视一圈,逼视大殿内龙椅之上的少年帝王,声音如同结冰:“大宣新帝与文武百官只顾着算计朕的皇后性命,你们又如何能发现,太和殿上方与周围已都是朕的龙甲卫。”
爱人就在怀中,再无任何危险,谢令月说话能气死人:“啧啧···不是朕要看大宣朝堂的笑话,实在是朕放心不下心爱之人,因而冒险前来瞧瞧;果真没令朕失望,大宣新帝原来竟是个无视孝道与恩情的白眼狼···”
冰冷的眸光对上还在愣神的杨崇武,冷冷嗤笑:“还有这位定北大将军,果真是屠夫家出身,即使如今身居高位,大宣先帝还曾为了心爱的贵妃洗白过屠户家的背景···却也改不了头发长见识短的弊病!”
桃花眸又涌上笑意:“镇北大将军也莫要不服,即便你留了长髯···还不是证明朕所言非虚?如此迫不及待想要争权夺利,也该注意些吃相别太难看···不说九千岁之前的稳定朝堂之功,更不提九千岁扶持幼主即位的恩德,便是九千岁为大宣北境争取来的几十年安稳···尔等也不该此时过河拆桥,毕竟···这桥还未完全搭好呢。”
“罢了,朕与你这个屠户之子费什么功夫;来人,进去给朕将这位的外袍扒了,顺便炸了旁边的偏殿,咱们也来个杀鸡骇猴,叫大宣这些过河拆桥之辈明白,朕的人没这么好算计的!”
“哦对了,炸偏殿之前,先将里面的人赶出来。”桃花眸里是不羁的笑意:“咱们雍朝人最是讲道理,可不能做出草菅人命之事。”
原本谢令月没想过闹出这么大动静,令龙甲卫集中在大宣皇宫附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希望不动干戈接回自己的爱人。
怎奈大宣新帝与这些权贵们实在太会惹人生气。
坐在大殿顶上随便听一听的谢令月哪里还能忍得住,再不露面,爱人身上就要背负这莫须有的三十条大罪,怕是遗臭万年了,熟知古代历史的谢令月当即满腹怒火;结果还有人能令雍帝陛下更生气,居然想扒了他家爱人的蟒袍!
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忒会找死。
如此,谢令月还讲什么客气与礼节;先甩出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没听过与见过的手雷,炸掉太和殿的偏殿,来个先声夺人,震慑所有人;至于炸掉的偏殿,雍帝陛下半点不心疼,是大宣皇族自找的。
于是,江越还来不及出言阻止,大殿内所有人便听到一声巨响;脚步声纷乱欲要奔到门口看一眼,顺带躲避不知名的危险,却又惧怕守在大殿门内的御前侍卫,更怕殿外气势卓然的龙甲卫;有靠近殿门口的低阶官员伸长脖子看出去,果然看到巍峨的偏殿在眨眼之间轰然倒地,化为一地废墟,而···周围并没有红衣大炮!
既然不是笨重的红衣大炮,这位雍帝陛下的龙甲卫手中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兵器,居然能这般速度便实现雍帝陛下所说的;亲眼所见的震惊与惧意,令大殿内所有人陷入寂静,脚步却不自觉往后退。
就连几个龙甲卫与御前侍卫打起来,还有两个龙甲卫直奔杨崇武,迅速控制住人并扒下他的官袍,也只是令文武百官匆匆后退;倒是有几人边退边喊“岂有此理”,却也不敢靠近龙甲卫理论,更不敢与殿外的雍帝陛下理论,大殿内一时间乱哄哄一片。
江越倒是想诘问来着,被扒了官袍的杨崇武早涨红面皮高喝:“放肆!雍帝陛下竟是如此不识礼数的么!”
“瞧瞧镇北大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谢令月又坐在椅子上,随手将爱人搂住就坐在自己的腿上,也无损他此时的惬意风流,说的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怎么,朕竟是不知,原来大宣的朝会是镇北大将军的一言堂么,什么时候大宣的皇族已然改姓了杨?”
此言一出,大殿内轰然而起议论声,多数人的目光闪烁在青筋暴起的镇北大将军身上;偏杨崇武不敢对这些人发作,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当即跪地,对龙椅之上的少年帝王请罪表忠心;他就是有这种取而代之的心思,也不敢在此时泄露分毫啊,后世史书该如何口诛笔伐他这个窃取江山的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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