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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暖抬头看他，他仿佛骤然从噩梦中惊醒，空茫，呆滞，没有表情。她轻轻松开他：&ldo;队长？&rdo;他缓缓回过神来，转身：&ldo;是啊，这是杀人。&rdo;甄暖跟着他走，突然听见背后有动静，回头就见戴青抓起甄暖掉在车尾的枪，对准言焓扣动扳机。甄暖惊愕，转身扑上去抱住言焓。言焓亦是狠狠一愣。&ldo;嘭&rdo;的一声枪响，甄暖猛地一抖，却没有丁点儿疼痛之感，回头看，戴青胸口被穿一个大洞。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直直倒进疯涨的水里。瞬间沉了下去。很快，水面上浮起大量的鲜血……甄暖这才想起言焓的叮嘱：&ldo;枪有问题，千万别扣扳机。&rdo;……水位越来越高。汽车，房门，全部沉进了水底。言焓把甄暖扶到车顶上站好，他的头碰到了天花板，水也很快漫过她的胸口。水面下很远的戴青早已没了动静。可呼吸的空间越来越小了。&ldo;队长。&rdo;&ldo;嗯？&rdo;&ldo;你不知道密码吗？&rdo;他苦笑一声：&ldo;和我想的不一样。&rdo;&ldo;我刚才也试过了。&rdo;两人沉默。好一会儿，言焓问：&ldo;会游泳吗？&rdo;她摇摇头。他&ldo;嗯&rdo;一声，把她的手摁在墙壁上：&ldo;我再去下边试试，你扶好了，如果车晃荡了，你站不稳，就喊我。&rdo;&ldo;嗯。&rdo;她点点头，看着他肩膀上的枪伤。他转身潜入水底，这次开始试10年前那个村庄里死去人的名字，每次几个，他都得浮出水面换气。往返几次，他看见甄暖似乎踮脚立着，摇摇晃晃，水面已经漫过她的嘴巴。她抿着嘴，昂着头，小小的白白的鼻子露在水面外，表情倔强，一声不吭。她并没有叫他。他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的整颗脑袋都露在外边。她微微脸红，垂着眼皮。&ldo;甄暖。&rdo;&ldo;嗯？&rdo;&ldo;我这只手疼。&rdo;她明白了，&ldo;哦&rdo;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安放在他的肩膀上。水面轻轻晃荡，冲刷着两人的脖子和下巴。水已淹没渗水口，水位没有继续上升，或许外边的水面已和室内等高。她挂在他脖子上，渐渐，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空气很快会耗尽。&ldo;戴青开枪时，为什么扑上来？&rdo;&ldo;……&rdo;她不吭声。&ldo;我和你说过，不值得。&rdo;她还是不吭。过了一会儿，&ldo;队长。&rdo;&ldo;嗯？&rdo;&ldo;我们两个会死吗？&rdo;&ldo;不知道。&rdo;他笑了一声，却没有笑意。她趴在他肩头，望着淡绿色的渗着丝丝血迹的水面，发了一会儿呆，问：&ldo;队长你怕死吗？&rdo;&ldo;没感觉。&rdo;他说。&ldo;哦。&rdo;她停了一会儿，又问，&ldo;那你想死吗？&rdo;&ldo;……暂时不想。&rdo;&ldo;因为还有心愿没完成？&rdo;她缓慢地说着，空气稀薄得她得缓慢克制地呼吸。&ldo;嗯。&rdo;&ldo;希望你出去后找到害死阿时的人，让她安息。&rdo;&ldo;……&rdo;清凉的水滑过两人贴在一起的脸颊，他轻声说，&ldo;谢谢。&rdo;他又晃神了，她脖颈间有夏时的气息，那熟悉的叫他着迷的气息。思绪又回去了很久前，……小小的阿时蹲在地上玩泥巴，他经过，她追上来在他身边蹦蹦跳跳，要拉他一起玩泥巴，可他想去抓知了，手一挥，她一个跟头栽进泥巴堆里，嚎啕大哭。他爸爸听见小夏时的哭声，赶来把他一顿胖揍，让他在巷子口的烈日下罚站。她怯怯地溜出来，小手背在裙子后边搓啊搓：&ldo;小火哥哥，以后我再不哭，再不让言爸爸打你了。&rdo;她从背后掏出一根棒棒糖：&ldo;我把这个给你吃。&rdo;……隔壁的牛牛揣着一兜桑葚从巷子里走过，馋嘴的小夏时眼巴巴地看。牛牛昂着脑袋：&ldo;阿时你想吃吗？&rdo;小夏时看着紫红饱满的桑葚，点点头。&ldo;那你叫我牛牛哥哥。&rdo;小夏时瘪嘴：&ldo;你又不是哥哥，小火哥哥才是哥哥。哼！&rdo;后来小言焓听了，眉毛气歪：&ldo;桑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摘。&rdo;然后中午抓着她的手去摘桑葚。他爬上高高的树，她捧着一个小碗站在树下望。他摘一大捧放在她碗里，又爬上树。再下来时，她仰着小脑袋，眼睛乌溜溜亮晶晶望着他，嘴巴紫红紫红，碗里干干净净，一颗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