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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一声嗤笑，笑到一半戛然而止，看着李桐，上身倾过来，压低声音笑道：&ldo;我要是想伏尸两人天下缟素，那倒是差不多能行。&rdo;李桐直直的瞪着宁远，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句话不象玩笑，或者说，她总觉得他是个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人。&ldo;你到京城……&rdo;好一会儿，李桐才能说出话来，一句话说了半句，后面的却困住了，她几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ldo;是有打算来的，宁皇后和五爷，&rdo;李桐的话断续破碎，不过她相信宁远完全听得懂。&ldo;可要是，万一呢？你都打算好了？&rdo;&ldo;万一失败？&rdo;宁远脸上的玩笑敛起，却没有多少凝重的意思，他的神情很象这后园的月色，平静而淡然。李桐点头，&ldo;万一失败，你都打算好了？你，宁皇后？五爷？&rdo;&ldo;没有。&rdo;宁远答的快而干脆，&ldo;你问的要是退路，这事没有退路，不是破釜沉舟激励士气，我谋的这事，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事，但凡无所不用其极的事，都没有退路。&rdo;李桐低低叹了口气。&ldo;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人都有一死，大姐嫁进京城时，&rdo;宁远的话仿佛哽住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ldo;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后来才想明白，大姐启程时，去祠堂辞别祖先，挨个牌位跪别，大姐那时候，不是出嫁，是赴死的。&rdo;李桐听的心里酸涩难忍。&ldo;宁氏族人不多，可也有上百人，阿爹阿娘就是再疼大姐，也不能为了大姐违抗皇命，给宁家招来灭族之祸，宁氏也不能为了大姐一个人，揭杆而起，让北三路百姓陷入战火之中。&rdo;宁远越说声音越低，&ldo;我离开家里，也去了祠堂，跟大姐一样，挨个跪别了宁氏先祖，大姐是为了宁氏一族，只身赴死，我是为了大姐，自请出族，离开北三路，就没打算再回去。&rdo;&ldo;这种事，成与败，都是要牵进全家全族。&rdo;李桐话说的很委婉，你这个自请出族，跟宁皇后的辞祖赴死一样，都是内心给自己的说法，别人是不会知道了，这个自请出族，跟真正的自请出族，半分不相干。&ldo;嗯。&rdo;宁远叹了口气，&ldo;为了这个，我想了一路，成就不说了，要是不成，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了家里和宁氏族里，也就是，得先想好怎么嫁祸于人。&rdo;李桐哭笑不得，&ldo;那你准备嫁祸给谁？谁家接得起这样的大祸？&rdo;&ldo;这个么，&rdo;宁远嘿嘿笑了几声，&ldo;这得就事论事，不能一股脑儿全嫁到一家头上，你放心，我这么聪明的人！你不是说，我肯定能心想事成？我也这么觉得。就象在北三路时，我出城打仗，上山剿匪，从来没想过什么一败涂地，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败？那是笑话儿！我就真从来没有一败涂地过，一次也没有！&rdo;宁远微微仰着头，一脸傲然，象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也象是在安慰李桐。（未完待续。）☆、时光太快&ldo;文二爷也说过，做大事不能前瞻后顾，只能勇往直前。&rdo;李桐说不上来什么滋味，说不上悲凉，可也说不上振奋，不算喜，也不能算悲，只是五味俱全，又无法理清。宁远这话自相矛盾，真要认为自己决不会败，那临行前还用得着辞别祖宗，自请出族？这是立了必死之心，明知不可为而为的来。来程中，却又满怀必胜的信念。&ldo;你在京城长大的？&rdo;宁远看起来不太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李桐也不愿意再说这些，忙点头道，&ldo;算是吧，我两三岁的时候，就跟阿娘到了京城。&rdo;&ldo;一直在这京城？没出去过？最远的地方去过哪里？&rdo;&ldo;最远的地方……栖霞山吧。&rdo;李桐有些恍惚，从前的五十多年里，她一直拘在那座王府里，天不亮就起，天黑透了还在忙，忙不完的家务，看不完的刺心事，算不完的帐……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栖霞山，那时候姜焕璋谪贬在北边，阿娘已经没了，她大病初愈，瘦骨嶙峋，一个人去了栖霞山，为什么去栖霞山，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可那个夏天的深夜，她沿着栖霞山荒芜的山路往上爬，嶙峋尖利的碎石硌着脚底，硌的一阵接一阵沉重的闷痛，她爬到山顶，仰头四望，繁星密布的夜空扣在她头上，无比远，又无比近，凉凉的山风将散乱的发丝吹到她脸上，又从她脸上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