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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这一点功夫，人已经冷静下来，直起身轻轻一笑，&ldo;看我，这几天下雪，着实想念太傅的课了。常得富，你去和王太传说，我换过正经衣裳就过去。&rdo;咏棋犹豫一会儿，走过来道：&ldo;我也是太傅的弟子，和你一起去见他吧。&rdo;咏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ldo;虽然都听太傅的课，我和哥哥又怎么同呢?&rdo;竟用这么一句教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挡了咏棋，到隔壁厢房让宫女们伺候着换上正装，前往侧厅。咏善进到侧厅，王景桥就坐在里面。好茶已经沏好，老太博像往常那样，一身整整齐齐的官服，矜持地正襟危坐，手里端着茶，正抵在颤巍巍的唇上轻轻吹着。一眼瞅见咏善进来，赶紧放下了茶碗，有些老态地站起来。&ldo;殿下。&rdo;要给咏善请安。咏善跨前一步，双手一伸拦住了，温声道：&ldo;说了多少次，太傅是我的老师，这种俗礼就免了吧。&rdo;亲自搀扶着王太傅坐下，自己也撩衣襬坐下，&ldo;最近大雪天，太傅好几天没来讲课，我心里几番念挂着。天冷，老人家晚上要盖厚点，万一受了寒可就不好了。对了，我这里刚刚得了一袭长白山的白狐狸皮，裁了当坎肩，这种天穿最好不过。&rdo;接着就唤常得富来，吩咐道：&ldo;开库门，把上次那顶级的长白山白狐狸皮取出来给太傅。&rdo;常得富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咏善一番和风细雨，又问候身子，又送东西，王景桥的老脸却仍是皱着一道一道坎，似有满腹话说不出来，隐隐约约地神色教人瞧着难受。他按着规矩，先站起来谢了咏善的赏赐，坐下后，沉吟丁一会儿，开口道：&ldo;殿下还有下棋的兴致?&rdo;厅里的棋盘是张回曜来的时候，咏善亲自摆下的，因为没有吩咐，内侍们也不敢擅自撒掉，仍旧摆在原处。咏善聪明绝顶，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听在他耳里，好像一锤子砸在心窝上似的，立即浑身的神经都扯紧了，脑子里转着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装作不懂地问：&ldo;琴棋书画，是父皇常叮嘱我们也要涉猎的。怎么?太傅觉得现在不是下棋的时候？&rdo;王景桥历经沧桑的老脸纹丝不动，只干干地道：&ldo;不，下棋很好。殿下，我们来下一盘?&rdo;&ldo;好。&rdo;两人隔着放棋盘的小桌对面坐下，择了黑白，摆开棋局。常得富取了狐狸皮过来，看见两人在棋盘旁边，知道要下棋了，也不敢打扰，悄悄退到门外。咏善选的是黑子，坐在桌旁瞅着棋盘，一边把黑琉璃做的棋子捏在指上，一边悄悄打量太傅的神色。这老太傅是父皇身边信得过的老臣，这种时候，绝不会无缘无故过来。既然来了，一定是有话要说的。静心等待他开口就是。两人捏子对着棋盘，一个字也不说，仿佛真的全心全意思考棋局，偌大侧厅，顿时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王景桥不吭声，咏善也按捺着自己，默默等着。不料两人你一子、我一子，棋子渐渐摆在棋盘上，占了大半，王太傅还是一个字没说。咏善心里不踏实起来，他原本就没心思在棋上，一踌躇，连下错了几个子，被老太傅抓住机会，竟把左下的一条大龙给吞了。咏善看了看棋盘里零落的黑子，将手里的棋子放下，苦笑道：&ldo;太傅真是国手，这盘我认输了。&rdo;王景桥抬起头，混浊的老眼珠子里藏着幽光，盯着咏善，轻轻问：&ldo;殿下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rdo;咏善福至心灵，站起来走到老太傅面前，双手一合，作揖长拜，直起身后，低声道：&ldo;学生愚钝，请太傅指教。&rdo;&ldo;殿下聪慧睿智，棋已经下得极好，老臣不敢说指教二字。&rdo;王景桥拖着又沉又长的调子道。他请咏善坐下，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ldo;若说殿下的棋艺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老臣有一番话，不知道太子愿不愿听。&rdo;咏善屏息，恳切地看着自己的太傅，&ldo;太傅请教导。&rdo;&ldo;与人下棋，要先看明白对手是谁。请殿下看看老臣这头白发，&rdo;王景桥用手抚了抚自己满头白发，意味深长地叹道：&ldo;殿下，您是在和老人家下棋啊。和老人家下棋，最要紧的是什么?&rdo;什么最要紧?咏善抿着唇：心里闪过无数个答案，最后都没说出来，只虚心道：&ldo;请太傅赐教。&rdo;王景桥眼中掠过一丝欣赏，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ldo;最要紧的，是要沉得住气。&rdo;&ldo;沉住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