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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略微放低了些声音，看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落入她耳中，却有些低沉缓慢，好似不动声色的质疑。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类中的王者已经并不年轻了。他的威严并非流露于外表，而是自骨子里便长年累月地就此一点点沉淀着，哪怕是在说绵长入耳的情话时，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许猜忌和试探。真心？或许是有的吧，只是那到底是对于谁的真心，又或者说那真心的分量究竟有多少，便也只有眼前的男人自己心中才能够知晓了。枝娘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她”究竟是谁，不过是桃芙殿内原先的女主人，那个分明无任何身家撑腰，却罕见的在这后宫中冠以盛宠，荣极一时的珮妃。就算当时珮妃自曝了奸细身份而自尽，然而死后却还是得到了厚葬的礼遇，这可是旁人想也不敢想的殊荣。虽然其中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彰显皇家气度，但是由此便也可以看出眼前的这位帝王是多么的喜欢那位女子。喜欢，这又是什么样的情绪？枝娘好奇，探头想从身侧的男人脸上探究出一二，最终却被他很快地捕捉到了小动作，被一双幽深的双目直截了当只能颇为悻悻然地缩回了脑袋去。但眼前的男人显然并不准备这样轻易地放过她，那双眸子始终紧盯着她面上的表情，瞳孔深深，好似要一眼看到她的心里去，“你还没有告诉朕，真正的答案，”枝娘稍稍地扬了扬眉，虽然并不喜欢这般被人打量的感觉，然而想到身边的这个男人说到底也还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帝王，这才悠悠转转地调过视线来，毫不避讳地抬眼迎上了他的打量。她生来便是没有心的，自然不介意他的窥探。半晌，她微勾嘴角，朝着他一点点地笑了起来，自宽大的袍袖里头探出白皙修长的双臂来，大大方方地环绕过眼前男人的腰肢，一边抬起脸来看着他阴晴不定的面色，面孔依旧是那副天真的娇媚，即使在放狠话的时候，乍一看过去也好似只是一个孩童正在无理取闹，“妾身想要的？妾身想要的，怕是陛下您给不起。就算是给得起，怕是陛下您也舍不得。”这句于她而言的的确确是大实话。只是如今从她这般的身份口中说出来时，难免显得有些荒诞可笑。云择天的眸底深了深，可以清晰地见得里头聚起难测的风云，显然将她口中的大实话理解成了一种别样的挑衅，“所以，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她笑了笑，自然并不打算这么快地将自己的狼子野心在猎物跟前暴露无遗，更何况眼前的男人还是一个以为自己才是他猎物的男人，更更加不能够放松警惕，以免打草惊蛇。这样想着，枝娘只偏侧过脑袋来，望着他，一脸天真无邪，“这后宫里头最大的是什么？”听到这个带着鲜明目的性的问话，云择天不觉稍稍地眯了眯眼睛，那双线条美好的狭长眼眸里蕴的神色沉得好似随时都会滴出水来，然而面前的女子看起来分明已然知道他的不悦，却依旧偏侧着小脑袋瓜看着他，那张青涩又不失风情的小脸上，此刻满是胜券在握。他曾经在很多女人的面上都曾窥见过这样的神情，或许是在他赏赐某个妃子的时候，也或许是他当夜翻了哪个妃子的绿头牌后，亦或者是各宫相争，胜者的那一方居高临下地睥睨败者的时候。在这前朝后宫里头，他从小到大都已经看过了太多。然而，像面前这个女子一般，这样清晰地将自己的期望暴露出来，面上却毫无诚惶诚恐之意的，他倒是还真是两相斗法她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带着几许恃宠而骄的味道，然而却又把握在恰到好处的度里头，让人一会儿想要扭断跟前这个没规没矩的女人的喉咙，一会儿却又想着给她买块糖吃。虽然跟身旁的这个男人正式相处不过短短几天，然而或许连跟前这个心如明镜的帝王都未曾知晓，自己已经跟他认识很久很久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已然被她收入眼底，又怎么可能揣摩不到他的度？果不其然，云择天的面色虽然有些沉，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到发作的地步，只是盯着她那清晰写着和挑衅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笑了出来，只是那笑意始终未及那深海一般的眼底。好似无论是什么情绪变化，投映在他眼中后皆如同堕入漩涡一般，不用一时半会儿便已经没了踪影。眼前的帝王，有着大海一般的深不可测和汹涌波涛，在尚未掀起风浪跟前，她深知自己只是站在海边玩会沙，自然还不足以让他的眼中生起风云来。于是她面上的神情也并没有再做出变化来，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等待一个答案。在眼底的波澜浮沉了几回合以后，他终于还是紧了紧她裹在艳色衣袍下纤细的双肩，耐心地耳语解释，“后位乃是有家世有背景，又在宫中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够坐上的。不单单是朕的事情，也事关朝廷。你的身份，暂时还不足以服众。”她问得直白，他索性也回答得一片直白简单，分庭抗礼，不相上下。枝娘自觉无趣，只小声地嗤了一声，便不知道该跟眼前的男人继续什么话题，见他一时间似乎也并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索性扭转回了头去，隔着窗子望向外头开得如霞如雾的夹竹桃。即使在夜晚，它们依旧吐露着艳色，美得明目张胆，放肆劲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