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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鸠姬早早地便自军营中醒了过来,云墨寒早已去与诸位将领议事,只留她在军营之中一人闲来无事,只趴在案几上,一字一句地对着随手翻出的书稿抄写着。从情诗到军书,甚至是前线传来的战报,她来者不拒,只一并抄写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连内容都不曾观看,只机械性地一笔一划写着,且当做是打发时间。她的书底仅仅止步于幼年,因而后期学的皆是如何逢迎讨巧,亦或者是如何弹出妩媚悠长的调子引得人驻足流连。而书法这样既不讨好又考验扎实功力的,显然太不划算。好在她领悟力还算高,纵然已经许久没有拿笔,然而随着时间长了,笔下的字也逐渐从歪歪扭扭转为了工整,总算也是拿得出手了。反正她有着大把的时间在此消耗着,故此时此刻的时间也算不上太难过。不知不觉便已经从清晨到了日暮。她揉了揉已经有些酸疼的手腕,颇为疑惑地抬起了眼来,望着窗外的天色,一时间心中不免也有些疑惑:云墨寒怎么还没有回来?她走出门外,原本是想要询问几个小兵云墨寒的行踪,却莫名窥得一抹雪白的影子扑簌簌着翅膀迎面飞过来。鸠姬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飞行物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已经伸手遮去,却正好抓下来了一只毛羽洁白的鸽子。眼见的那纤细的鸽子脚上还余留着一个小小的竹筒,显然是一头信鸽。她眯了眯眼睛,望向那头鸽子所飞来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明白。能直接将信寄到这里的,除了守在王城里头的那位王妃,还能够有谁?冷淡地弯了弯嘴角,鸠姬不欲让自己想得太多,以免越想越为酸涩难当,只能颇有些愤愤地将鸽子脚上的竹筒取了下来,一边扔在了云墨寒的案上,这才重新放回了鸽子。她原本并不想要看,因而不用思量也知道里头书写的会是如何缠绵悱恻的话语,她如何看也不过是对自己徒增感伤。然而盯着那竹筒数秒,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个竹筒,抽出了里头的字条,想看看那位名声在外的陵王妃,在对于云墨寒时会是什么样的姿态。在她的预想中,那个陵王妃是出了名的杀神,又有悍妇名声在外,就算对内面见丈夫的时候,态度也定然是公事公办条理有序的,亦或者是在抱怨家长里短,鸡飞狗跳,这样虽然不错,然而难免会让男人觉得失了情调。但待得她拆开字条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想错了。简练的笔触,描述得却是极为有趣的生活,好似她生活的不是京兆府,而是在游山玩水一般。她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已经听得外头有声音传来,想来是云墨寒归来了。鸠姬惊了一惊,一边下意识地将字条收拢在了手心之中,一边回到了案桌上,一笔一划地抄写着那封家书。很快,男人的身影便已经走到了身边。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此前预想好的理由,便已经被他劈手夺过字条,随即听得一把冷定的语调,“这不是你应该动的东西。”她定了一口气,绽放出一个笑容来,“奴只是偶然翻到,所以抄了两句而已。如果将军这样小气,奴以后不这样便是了。”云墨寒自然没能信服她给出的理由,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墨染般的眸子里蕴着冷色,“若你待得不开心,现在就可以离开。”“奴不会走的,将军知道的。”鸠姬一愣,随即挑衅式地朝着他勾了勾唇瓣,直到听闻云墨寒缓缓走远的脚步声后,才悠悠地睁开了涣散的眸子,终于抑制不住冷冽的讽意,疯狂地长笑出声来。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路遇绑架深呼吸了一口气,鸠姬抬起眼来,尽力保持平静地走出了营帐之外。刚下过一场雨,外头的阳光热烈得刺眼,引得地面上潮热的湿气丝丝缕缕地往上,几乎要透到人的骨子里头去,惹得人一阵心烦意乱。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内心一阵阵堵得慌。旁侧过往的将士们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容颜尽损的舞姬,除却对于她那有些骇人的独眼存着几许探量以外,再无人凑上前去。毕竟她如此一伤,几乎全军上下都已然了解她如今可是云墨寒特别对待的人。他们不知晓其中内情,见得这么一对孤男寡女,自然想到了别处去。又见得如今鸠姬虽然容貌损伤,却依旧不减优待,一时间心中对于这个女子的本事又更为啧啧生叹了起来,已然有人在风传,指不定这个女子才是他们的陵王爷所寻到的真爱。这些流言一经传播,便流传得越发广起来,到最后已经在军队里头传沸沸扬扬,为每个人在休战之余茶余饭后聊得热火朝天的八卦。然而云墨寒却也从来没有出面澄清过,甚至也没有刻意避嫌,只是一如既往的起居作战,丝毫没有被这等流言冲昏头脑的样子。既然他不出面澄清,鸠姬自然也不会去淌这趟浑水。毕竟自己如今已经是身处最坏的境地了,再遇到什么都不可能继续坏下去了。能与云墨寒沾染上丝毫的关系,对于她如今的低贱身份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多计较。她正望着外头的情景出神着,一个马夫已经小跑着走上了前来,“夫人,该去复诊了。”她如今身上的伤病还没有完全消除,每隔三天都需回附近城中问医。毕竟军中医药本就短缺,不仅仅是送她回去看病,同样也是为了去城中采购药材。鸠姬因而这么一声回过神来,看着跟前的马夫,只低低地应了一声,便随着他的引导上了马车。坐在疾驰的马车之上,她正兀自构思着接下来应该采购的药材时,耳畔便突然“砰——”的一声,身处的轿子也好像失去了应有的轨迹,一路摩擦着向旁边靠去。鸠姬被突如其来的巨大震颤惯性地往前倒去,毫无防备地撞到了轿子旁侧上,只觉得一阵眼冒金星,下意识地一手攀住了窗框,以稳固住自己的身体,一边皱紧了眉头往前喊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我也不知晓!”前头的车夫似乎也被这突然爆发的变故吓了一跳,一边慌忙斩断了那正在狂奔的马上的缰绳,终于使得疾驰的马车轰然停下,最终定在了一边。然而与此同时,鸠姬也早已经在里头被撞得浑身淤青,几乎快要失去理智。幸好车夫反应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鸠姬脱力地倒在了轿子上,拍了拍胸口,颇有些惊魂未定,心中却也不免疑惑:好好的马,怎么会突然间就开始发狂了?其中难不成是谁想要害自己?半晌,只听得前方的车夫惊呼了一声,“这……这是事先有人在马掌钉上做了手脚!”也就是说,是有人刻意为之?鸠姬一惊,心中正觉得有几分不对头,轿帘已经从前头被人掀开了。她本以为是车夫,正欲询问最新结果时,未想到一抬眼,却是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几乎已经牢牢实实地挡住出口的光线。不好!鸠姬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了一些,透过窗外却发现这一处已经被这些个黑衣人包围,不禁皱了皱眉,素手背过身后,强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面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是谁?!”自然没有得到回答。鸠姬还没来得及采取下一步行动,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已经眼疾手快地从她背过后背的手中强行夺过了用以通知人等的烟花,就这样硬生生地断了她最后一条后路,与此同时,对方已经熟练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她只感觉后腰被抵了一管冰冷坚硬的东西,即使隔着衣物,鸠姬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东西独有的冰冷戾气,不禁觉得脊背一凉,一点点地僵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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