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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旁人只怕还捞不着，澄哥儿原来心头一酸，这会儿那股子酸意退下去，只余下满心苦涩来，便不必纪氏细说，他这会儿也明白过继的好处来了，他袭得一房，官哥儿再袭得一房，娘跟前养大的孩子都有了好前程。&ldo;这事儿已经拖了三年多，只怕再不好拖了，你是娘一手抱大的，娘自然舍不得你，总归就在一府里头住着，不过书斋换个地方罢了。&rdo;纪氏看他垂了头，拍拍他的手：&ldo;等你爹回来，这事儿只怕要定了。&rdo;澄哥儿摆在膝盖上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才答：&ldo;我知道了。&rdo;纪氏眼圈一红：&ldo;便是隔了房，娘也还是你的娘。&rdo;到底大了，往日早就扑上来，这会儿还干坐着，纪氏心里一酸，伸手摸他的背：&ldo;你若不想，娘也不逼你。&rdo;自然不会逼迫他，若不是澄哥儿，她再不会松口，那封信暂且按下，等丈夫回来不论如何都要把这意头给扭过来。澄哥儿身子还在屋里，魂却飘了出去，恨不得到无人处痛哭一场，他心里半点也没喜悦，反而酸痛难当，神不守舍坐了会子，浮着脚步告辞出去。才走到回廊边，就看见明潼正了件烟色海棠罗的绸斗蓬坐在花荫下，若不细看，还瞧不见她坐那儿，明潼如今也还比澄哥儿高半个头，见着澄哥儿过来，她立起来笑一笑：&ldo;咱们好些时候不曾一处说说话了，我送你到院子里去。&rdo;澄哥儿一肚子心事，却再不能对明潼吐露，他心里还想着过继的事儿，明潼却没提过继，她陪得澄哥儿走过一段路，忽的说道：&ldo;你，可是去过清音阁了？&rdo;澄哥儿脑子里混沌一片，猛然听见不及反应，点了头才回过神来，他立住了身子看向明潼，明潼却不看他，丫头小厮俱都隔得远，她伸手折了一朵海棠花揉碎了飘到风里：&ldo;去看看也好，往后年节生日也去，原来怎么着，还怎么着。&rdo;这话是明潼思量了好几日问出来的，对她便是一大让步，程姨娘上辈子张不张狂不论，这辈子她是才刚狂起来，就叫明潼把澄哥儿抱了来，底下再不会少嚼舌头的人，叫他胡乱听说，还不如及早告诉了他。澄哥儿动动嘴唇，到底还是没能问出&ldo;为甚关了程姨娘&rdo;的话来，他垂了手立得会子迈出一步跟上前，月亮迷蒙的光打在脸上，照得明潼一面脸明一面脸暗，花枝白日里看着簇雪堆霞鲜妍夺目，入了夜瞧着地上影子，倒似鬼魅摇着爪牙。姐姐明明离得他这样近，可吐出来的话却模糊不清：&ldo;你也别怨了娘，安姨娘张姨娘苏姨娘，哪一个不是好好呆在院子里，怎么偏只她叫念经抄经？&rdo;明潼声音不重，却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到澄哥儿心上，说得这一句，已是到了花廊尽头，她冲澄哥儿笑一笑：&ldo;你去罢，早些睡，这会儿不过考童生，等再往上且有用功的时候呢。说着转过身去，夜风翻飞了斗蓬角露出里头的白绫裙儿，小篆打着玻璃灯，今天夜里一轮好月亮挂在枝捎顶，冷泠泠铺了一地的光辉，便不打灯也瞧的分明，澄哥儿怔怔站在花廊尽头，眼看着明潼越走越远。蝉衣玉版两个小心翼翼靠过来，隔得远了听不真三姑娘跟少爷说了什么，可看脸色绝非好事，两个人互使个眼色，蝉衣上前道：&ldo;少爷，咱们回屋罢，春日里夜风也寒呢。&rdo;澄哥儿只觉这阵风自外到里吹得穿心，他原来觉得姨娘可怜，前儿那个小丫头又来山房里，告诉他说姨娘想他，叫他站在山水回廊那楼里，好叫姨娘远远看上一眼，整个清音阁，只瞧得见那一块天。&ldo;姨娘说了，原在山上总还能见着些红花绿叶，如今只晓得天气暖了，半个花骨朵儿都见不着呢。&rdo;小丫头子说得这一句，澄哥儿心思更重上十分，如今再听姐姐说的，仿佛里头别有内情，眼前蒙得一层雾，越发瞧不分明了。明沅好容易等来了喜姑姑，沣哥儿已经睡了，他到夜里洗了脚往c黄上去，放下帐子来才垂了头坦白：&ldo;姐姐，我今儿没写字。&rdo;明沅挂心着栖月院的事，倒把这个混忘了，刮刮他的鼻子：&ldo;作什么不曾写？&rdo;沣哥儿见她不发脾气，好声好气的问他，点了手指头告诉她，他上午玩了跳索百戏，下午摘了花还捞了鱼，点着瓷缸里头的鱼说：&ldo;大红小红捞了好久。&rdo;一会儿说蝉衣捞鱼，一会儿又说玉版编篮子，说到澄哥儿最高兴，踢了腿儿说：&ldo;二哥哥说了，往后我读书就是跟他一处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