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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的不多,深宫里佩梅唯一敢肯定她能依仗的唯有她婆母一人,至于她的娘家人佩家,佩梅转首接连看了祖母和母亲一眼,这是她选的路,她绝计不能拖累家里人。
“梅娘?”佩夫人见女儿只顾看她们却不说话,皱着眉头叫了女儿一声,“祖母问你话呢。”
“梅娘有想过。”
“想清楚了?你有什么?”佩夫人比起婆母来更按捺不住两分,在女儿的话后就急切道:“你有想过,你进去了会遇到什么事?到时怎么解决?还有他若是真真出了事,到时候你应该要怎么做,你可知道了?”
“好了,后面的她父亲会教她,”见儿媳妇急得捏住了孙女的手,她手上青筋毕现捏疼了女儿而不自知,老太太伸手过去拍了拍儿媳妇的手臂,示意她轻松,“前面的就让她慢慢想,一时答不上也不要紧,还有点时间,我们慢慢教。”
佩夫人回过神来,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一眼,又抓着女儿的手臂把她的袖子撸了上来,果不其然,女儿白嫩的手臂被她掐出了红痕来。
一时之间,只觉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的佩夫人颓然放下女儿的手,在信任的婆母和她一手带大的女儿面前再也难掩她心中沮丧,凄然道:“我能教什么?我出身差,没娘教,嫁进佩家什么不懂,这些年懂的还是您教我的那些,我就是没本事,甚至连要给她搜罗什么贴身人进去都不晓得。”
她娘家人还添乱,后娘还非要给她送人陪她家梅娘进宫,康氏真真是恨毒了她那个后娘,现在吃了其的心都有。
“这有甚?我也不晓得,我们婆媳俩慢慢找,实在不行,明天我就把你几个大姑子小姑子找回来,一家人一起好好商量,我就不信了,我佩家的女人一大堆,还找不出几个聪明点的丫鬟娘子给梅娘进宫用。”老太太一见儿媳妇的丧气劲又上来了,知道这段时日的事情让儿媳妇忙坏了不说,心里更是不好过,连忙出声给她打气道:“办法绝对比困难多,你经过的难事那么多,什么时候真被难倒过了?可别说这话了啊,来,挺起胸来,我们还得给孩子做依靠呢。”
佩夫人下意识按婆母的指令抬起了胸来,那满是郁结的心口果然舒服了一点,她朝婆母看去,咬了咬牙道:“娘,我这阵子想见一见太子妃。”
她得为梅娘去打听一下,看女儿以后要侍候一生的婆母性情如何,但愿她女儿有她这样的福气,有个明明不是亲生的还愿意带着她帮助她的婆母。
老太太不由看了她一眼,沉思了片刻,和好不容易提出个要求来的儿媳妇道:“行,这事我和你公爹去说。”
“谢谢娘。”佩夫人闻言心底方才真正舒畅了,脸上也恢复了平日处变不惊端庄大方的原样,转头和佩梅说话的语气都缓和了不少,“祖母的问话你仔细想一想,明早和我仔细说一说,我们不求你得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你长命百岁,无论在哪都能活得健健康康的。”
佩梅眼见着母亲在祖母的安抚下又恢复成了往日镇定自若的模样,她心底知道她娘亲对她真正的期盼,就是盼着她这辈子什么风雨都没有,在家里被家里人疼,嫁出去了,有夫家疼,可她亲手打破了娘亲对她后半生的期望,找了一个注定不会平静的夫家进去,甚至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是她以往太想当然了,她是给了诩儿承诺,可她伤害的却是亲身生她亲手养她的母亲,现在母亲为了她,一个从来不说要出去见人的人竟然要见太子妃,佩梅眼中含泪,看着她娘亲道:“是梅娘对不起您,辜负了您。”
见她冷不丁地哭了,佩夫人愣了一下,不禁骂道:“哭甚?”
说着,她伸臂抱住了女儿,抽出手绢来擦她眼边的泪,轻声哄道:“不哭了,这是喜事,别人家嫉妒都嫉妒不过来,我们热热闹闹地办,有祖父母替你撑着腰,等会儿你只管往贵了的木料挑,我们要震住那些没长眼睛的人。”
要给最好的,震住那些别有用心的,别当她女儿背后没人,娘家不可靠。
这日佩家人到了外孙女婿打家具的作坊,禄衣侯恰好也在,领着他们去堆放木料和现成家具的库房转了一大圈,等到佩家人选好了木料出来,天色已黑,时辰已不早,还得赶忙往回赶才能在宵禁闭城门前赶回家里。
因着时辰不早,禄衣侯夫妻俩没留他们的晚膳,连着提了两个食盒一并把他们送上了马车,等到马车驶开,打开食盒一看,里头尽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新鲜得很。
老太太见了心中不知有多熨帖,不由笑道:“这小夫妻俩,都成精了,一个两个把人侍候得都成神仙了,夫妻同心同力往一处使劲,难怪小两口能有今日的出息。”
佩夫人点头不已,点着头的时候往女儿看去,见梅娘若有所思,她暗中满意地轻颔了下首,抽出暗屉当中的筷子往老太太手边送,道:“明显有为您准备的,这道酱瘦肉酥得很烂还不见肥,可能就是怕您牙口不好,晚上吃多了肥肉还不好睡觉。”
“唉,苑娘啊,真真是长大了喽。”老太太接得筷子夹了儿媳妇所说的酱肉入口,肉入口即化,她笑得眯起了眼睛,老怀大慰地直点头不已,又朝孙女望去,满怀慈爱道:“现在啊,奶奶就等着我们家梅娘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去长大喽。”
我是怎么比都比不上了。
祖母还托了人,找了以前在宫里放出来的老宫人来教她宫里的规矩。
宫里规矩众多,不止是民间那些在初一十五有的规矩,就是在平常日子有些事也是不能做的。就拿事关先帝的事情来说,如先帝的忌日、他在世时的生辰、先帝在世时不许人喧哗的日子,诸如此类种种都是不许人在外面随意走动,更不许兴歌舞,便是连饭菜都要吃清淡些以示诚心,最好是笑都别轻易笑。
那是一个连哭笑都要守规矩的地方,不该笑的时候,就是心里欢喜得紧也不能露出笑容来;该笑的时候,就是想哭也不能掉一滴泪。
这些皆是宫里出来的卫婆婆教佩梅的规矩,佩梅听了只觉胸口窒息不已,听着婆婆的教诲不禁往候在一边的奶奶看去,却被手执鞭仗的卫婆婆一个鞭仗挥过来,怒斥道:“非礼勿视,不该看的一眼都不能多看,但凡你眼前的是一个比你得宠的,抓着这一点借题发挥能治你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以为那是你家里?那不是,那里就是个站个泥人,也得守它泥人的规矩!”
“梅娘知错。”佩梅道歉。
“哼。”卫婆婆冷哼一声,摆着脸,继续往下教。
佩家老仆项婶子跟在老主母身边一脸不忍,但见老主母平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来,她只得把心中的那些不忍强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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