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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安雅（第2页）

大小姐喂食着伤者喝完一碗水，伤者仍只是念叨着还要喝。于是，小姐便继续耐心着喂食，如此这般下来，竟一口气喝了五碗。

喝饱了水之后，伤者的知觉也随之恢复。他用力把眼睛撑开条缝，费力地在屋里打量着，视线最后落了大小姐脸上。

大小姐看见，伤者俊哥儿的眼神中，好像很是有那么一种，迷茫、无助且无奈的感觉。

大小姐放下碗和勺子，拿手帕把俊哥儿嘴角漏下的水拭去，以免滴落在肩膀的伤口处。

俊哥儿向大小姐挤出个微笑表示感谢，随后便睁着眼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看着屋顶，眉头紧紧挤在一起。

好半天后，俊哥儿艰难地扭过头来，嘶哑地唤了声：“大小姐？”

大小姐忙点头。

过了一会儿，俊哥儿又转过头来问道：“大小姐，我还活着？”

大小姐又忙点头，两眼含泪。

俊哥儿得到了答复，盯着屋顶又端详了好半天，最后闭上眼睛，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小姐默默地坐在榻边，盯着俊哥儿的脸庞发呆。随后自己跟自己嘀咕了几句什么，作势要伸手去抚摸俊哥儿的脸颊。就在指尖触碰到那人皮肤的片刻，又像通了电似的，把手赶紧撤了回来，一张俏脸羞了个通红。

冬雪丫头打趣道：“小姐，想摸的话，趁着俊哥儿睡着赶紧摸一下，不然等俊哥儿醒过来，便不好再摸了。”

大小姐气恼，作势要打冬雪丫头：“看不撕烂你这张巧嘴！”

和丫头打闹了片刻，大小姐又坐了下去，仔细端详着俊哥儿。片刻后，轻轻叹口气起身，安顿冬雪照看好伤者，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俊哥儿现在所处的院子不大，是个坐北朝南的三进府邸。

小丫鬟口中的大小姐，乃是大唐朔方大都护府节度使，安思顺安大帅，庶出的一个小女儿，芳名安雅，年方十四。

伤者李俊，十六岁，朔方都护府丰州少戎军的一个小队正。前些天为护安家小姐周全，在危急时刻，拼了性命用身体生生护住大小姐，自己则被刺客砍成重伤。

后来，便有了上文书中的一幕。

安家小姐找来城里最好的大夫，给俊哥儿尽心医治。经过多个昼夜的昏迷，伤情总算是企稳恢复了。

安思顺，大唐朔方都护府节度使，受皇命领单于都护府旧地，东西南北属地千里，率大唐十万精锐朔方军，代天可汗牧北方诸胡，镇守大唐京师腹地的安全。

安思顺，胡人出身，每战争先且爱兵如子，被朔方军将士奉为大帅。

安思顺自命忠臣，按大唐律，把自己的家小留在长安城，其实也算把自己的家人，作为人质留在皇帝身边，以便皇帝对封疆大吏有所制约。

但是，作为位高权重的一方大吏，身边总不能没人伺候。于是，大帅的发妻把自己的贴身丫鬟派给安帅，既为服侍，又为固宠，也为耳目。

几年后丫鬟有孕，随后便生下了一个女娃，安帅取名为安雅。

安雅之名，既取了唐人温婉淑贤之意，又含了回鹘语中对女子血统高贵的隐喻。

安帅虽为武将，对夫人却十分敬重。得了安雅这个女儿后，安帅修书向夫人致歉，许诺不会将这个庶女录入族谱。并且，安帅告诉夫人，此女今后不会随他回长安，只把她留在朔方境内，作为思家念家的一个寄托。而庶女安雅，和长安城的安氏家族，也全无任何交集。

此后，安帅信守承诺，再无和其他女子生养儿女。

朔方都护府，下辖河内的灵州、庆州、延州、陇州、绥州等十七州城，以及河外的丰州、东中西三大受降城和屯田塞外的丰安军、定远军两大驻屯军（寨），世人称之为五城十八州，节度使治所为灵州。

安思顺虽常驻灵州，但灵州境内，汇集了朝廷的耳目、胡人的细作、其他节度使的密探等等。因此，灵州虽贵为西北大城，但也属实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朔方治下的五城十八州，其中尤以丰州城最为特殊。

丰州城，位于大唐北方的敕勒川草原南缘。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由此，丰州城与定远军和东中西三座受降城，共同构成了大唐面向北方草原游牧民族作战的前线。

五城（寨）东西沿黄河连为一线，其境内辖有敕勒川草原、河套平原和银川平原。肥沃的土地使其地成为北方驻军的最佳屯田地，更因为境内拥有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成为了大唐最重要的养马之地，为大唐朔方、范阳、北庭、安西等各都护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战马，助力大唐赫赫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