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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夏营盘（第2页）

老兵伙长远远见着有人骑马放牧羊群，以为是当地的牧户所为。

待老兵一行接近了马队，却赫然发现竟是草原部落的骑兵！

众老兵此行只是出来采买，根本没带长槊马刀弓箭等兵刃，待和对方的马队撞上了，只能把腰间的短刀抽出来凑合着用。

老兵一行正要和对方厮杀，却听见对方互相喊着话要撤离。老兵队伍中有能听懂些契丹语的，便也用不太熟练的契丹语向对方喊话。

对面本也有两个契丹人和老兵喊话，但是不多时，远处竟又出现了打着旗号的大队骑兵，朝着这里直奔而来。

老兵一行不敢大意，催马和对方脱离了接触，一行人尽早赶回了堡寨，对方的骑兵倒也没有追杀过来的意思。

等回到堡寨，懂些契丹语的老兵说，对面的骑兵说的是东北口音的契丹话，而且那旗帜上的青牛图案，像是传说中契丹遥辇部的图腾。

老兵队正不敢含糊，便让这个老兵伙长带着会说契丹语的老兵，趁着大雪尚未封山之际，把消息送回了丰州城。

李俊听老兵队正说完，再结合昨天与山中牧民老汉的对话，心里已然有了计较：第一，看来这队人马，确是来自于契丹的遥辇部无误；第二，这队千人的骑兵，大概率只是契丹遥辇部的先头部队，遥辇部本部人马在哪里，现在尚无从知晓；第三，这队契丹人对朔方军应该没有太大的敌意，不然堡寨就放在这里，上千人的骑兵若是铁了心来攻，他们镇北营是绝对无法顺利进入堡寨的；第四，这队契丹骑兵行事非常谨慎，对部下约束的很好，看样子并不想在武川地界上生事。

李俊让众将各自回营房休息，叮嘱来日务必再多派人手到附近捡柴，也要尽量再多采办些肉食，做好万一被围困在堡寨内的物资储备。

李俊回到自己的营房，躺在热乎乎的大炕上，脑力全开，分析眼前的局面。

首先，李俊很确定的是，契丹遥辇部定然是本部全体或大部分都部众迁徙而来，一个前锋骑兵营就有千人之众，后面定然还有大队人马。而契丹骑兵前锋有上千众，却并没有在营地附近大肆劫掠，由此可见，契丹遥辇部此行的后勤补给不存在大的困难，更加从侧面应证了，一定是阖族迁徙而来，且是有备而来。

其次，上千人的骑兵前锋已然在武川附近扎寨多日，而马志超派出的骑兵已经把武川正北和西北探查过，并没有在这两个方向上发现大队人马的踪迹。所以可以判断出来，契丹遥辇部本部后续的大队人马，也必然是从武川的东北方向朝武川前进。这样一来，契丹本部大队人马抵达武川的时日，想必也不远了。

再次，契丹人八部联军曾联合突厥人和奚人，刚与朔方北庭联军交过手，且安思顺的北伐联军杀戮很重。如今这契丹遥辇部竟然跨越数千里而来，必是其驻地遭遇了大的变故，否则绝对不会往朔方的枪口上撞。而这个所谓的大变故，不可能来自于契丹同族或突厥人或奚人，因为正如前面所说，这几大部族前不久才以联军的形式合力作战，不至于顷刻间内讧到如此地步。再结合卢平商队截获的物资来判断，定然是安禄山的范阳军发难了。

顺着这个思路推断，一是可以确定安禄山定然已经是半公开的局部起兵了；二是契丹遥辇部不愿加入反唐的阵营，宁愿逃往朔方地界，也不想公开叛唐。

最后，契丹骑兵前锋已经和丰州营堡寨的守军对上了，也必然探查到了堡寨的位置和人手。如今这契丹骑兵如此约束部下，定然是想与朔方军和平共处。但目前尚不清楚这遥辇部最终目的地定在何方，按照其先锋大营的规模来看，很有可能是想在武川东北这一带做停留。

李俊思来想去，又把自己的结论全部推翻，从头开始逐个环节推断，最后认为自己刚才总结的四点推论没有问题，最起码不会距离真相太远。

李俊现在还有一些小问题，需要明日亲自去验证。

想到这里，觉得安心了不少，毕竟镇北营手头的人马仅五六百人，加上守寨的老兵和自己带领的亲卫，勉强能凑出二百人的骑兵队。

如果契丹人来者不善，自己这点人马，绝对不够契丹遥辇部本部大队人马塞牙缝的。

但是，大唐和朔方军人的职责和荣耀在此，他李俊也决不允许契丹人在朔方的地界上为所欲为。

该如何战备就要如何战备，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翌日清晨，李俊召集众将议事。

俗话说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抓。镇北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熟悉堡寨的地形、布局和设施，然后再派出斥候监视敌军的动向，徐徐图之。

五军将领各自领了任务，自是分别去抓紧操练和布置各自的岗哨。

分配完任务之后，李俊把薛海涯和马志超找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摸清楚武川镇方圆百里之内，各部族是否有异动，沿途是否有大队人马行动的踪迹。

安排完这些事情，李俊带上几个亲卫，去往了武川镇上。

镇子不大，现在常住的百姓不过一百多户，以汉人为主，鲜卑人为辅，还有敕勒人和突厥人，当然，也有一些匈奴人的后裔。

武川镇周边有大大小小共计六条河流，其中，武川河水量颇大，自西向东贯穿了武川镇，一直延伸到原振武军地界。

得胜河与西塞河的水量也不小。得胜河位于武川镇以西，水流自正北流向西南，最后会流向敕勒川平原，那一道沟便是由得胜河冲刷而成的。而西塞河位于武川镇西南，水流自西北流向东南，在进入阴山后分为了多条小溪，二道沟便是由其中一条小溪冲刷而来。

正是有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灌溉，滋养了武川镇周边的土地，百姓们也得以在武川镇周边垦荒放牧。虽是气候远较阴山南麓的平原寒冷，但也因为有了土地可以屯田，武川也得以从北魏以来，一直成为了中原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前哨。至今为止，仍有历代修建的无数段长城，隐没在蜿蜒的阴山之中，守护大唐百姓的安宁。

武川镇东侧有一条大路，沟通了阴山南北的茶马古道，李俊上次的草原之行，走的便是这条大路。

从大路延伸出三条小路，其中两条向西延伸进了武川镇子里，沿路有一些小的客栈、食肆和商铺，既有丰州城里的商户开设的分号，也有镇子上的百姓自己做的买卖。

而从大路向东有一条小路，向着原振武军地界延伸而去，那契丹人的骑兵前锋大营，俨然便坐落在这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