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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青的天花板上也有了异变。一双双手从天花板长出来,就像雨后的春笋。那些惨白的手甚至骨肉不全,一起朝着殷海抓挠着,有几只碰到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便迫不及待地变成了利爪,要抓破他的脑袋。刺痛,让殷海惊叫起来,神智居然有了几分清明。刺耳的惨叫声几乎能掀开天花板,殷海疯狂地踢打着身上的手和身边的恶鬼。一大团的东西忽然挤到跟前,殷海惊愕地看到,那是十来张人脸挤在一起,就像是被捏成了一个面团。其中几张脸还能看的清五官,那是,那是自己的脸!数不清的自己的脸相互挤压,啃咬,蚕食。看到“自己撕咬自己”那些青嘘嘘的脸上竟也能留下鲜红的血,每一口仿佛真的咬在他的身上。酸痛,从脚底板窜至脑顶,手指尖痉挛似地抖动着。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窗外一缕青色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殷海扭头朝着窗户看去,挂在窗户上的半块玻璃映出了他的脸,巴掌大的脸上血流纵横,不断地从头顶流下来。眼睛、鼻子、嘴巴、下颚都被染成了红色。没有沾到血的几块地方露出青嘘嘘的肤色,枯皱如风干的老皮。殷海惊叫着一拳打在玻璃上,转身慌不择路地乱跑起来。那个在尽头深处叫他名字的女声立时变得愤怒,那些鬼脸和鬼手也不示弱,纠集在一起对着深处嘶吼。似乎是为了争夺殷海而发生了争执。听着身后恐怖的声音,殷海只能拼命地跑。他不敢回头,使出浑身力气拼命地跑。但是,不管怎么跑,他始终还是在走廊里绕圈,根本跑不出去。就这样死了吧?要不自杀也好,自杀总好过被那些鬼怪活生生撕碎吃掉。殷海躲在一身房门后面喘气,他跑不动了,肺子好像要炸开一样的痛疼。死掉吧,自杀吧。反正御信也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他不会原谅自己。真没想到,你居然干了这种事。殷海,你太恶心了!“御信?”殷海听见了御信话说,惊喜地四下寻找。御信的声音又说:“我把你当朋友才来帮你忙,没想到你居然给我下降头。你太恶心了,给我添脚都不配。”不是的御信,不是那样。我,我爱你,我只是想让你也爱我。“爱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人。什么都不会做,只知道坐吃等死,只知道让别人养活你保护你。你还自诩是什么米虫,真可笑,你连乞丐都不如。我怎么会爱上你?”御信,你别这么说。你曾经爱过我的,你都忘了吗?那一年我们多快乐幸福?“你白痴啊?不过是随便玩玩,谁会跟你永远在一起?”殷海的胸口闷痛难忍,大吼着:“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过!你说过!你说过!”“你怎么还不死?恶心的废物。你应该死的比那个李华亮还惨,还恶心才对。你这种人就不配活着。”温热的泪划过脸颊,漂亮的大眼睛里一片死寂。手掌下的心脏越跳越慢,苏御信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一边的庞大数次提出马上送殷海去医院,但苏御信明白,去哪里都没用。也许是急中生智,苏御信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杀了罗兵耀,殷海就能没事!但是谁去杀?现在,自己不能离开殷海,殷海还有能些微弱的心跳全凭他的真气撑着,一旦他撤了手印,殷海马上就会断气。让庞大去?结果只会是再多一个中了役鬼术的人。但庞大却不这么看,他说:“你去救殷海的时候我也没跟着,罗兵耀也没看见我。我找到他可以说,在十一楼走廊那时候就跟你们走散了。他虽然肯定会怀疑,但至少不会马上杀了我。”庞大一边想一边说,“役鬼师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挡得住子弹吧?”对,罗兵耀还是个人,他怕子弹。但是……庞大把手枪拿出来,再次确认了里面的子弹和手枪的保险,正色对苏御信说:“老大的吩咐是保护你们安全。我庞大的命是老大给的,他让我保护你们,我就要豁出命去做。大不了一死,死了之后我也是鬼,怕他个屌啊。”说着,庞大已经冲了出去。苏御信想要拦住他,怎奈不能起身。气的他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深夜的d市郊外比以往更加冷清了许多。明亮的路灯把机动车道照的犹如白昼。一辆车疾驰而过,转弯的时候车尾甩出一道淡蓝色的光线。负责开车的沙丹阳有些担心地看着苏御安,从刚才起这人就脸色苍白,心神不宁的。沙丹阳知道他着急,所以提高了车速,但苏御安的情况并没好转,脸色越来越差。沙丹阳忧心地问:“怎么了?伤口疼了?”“不是。”苏御安摇摇头,单手附在心脏上面,“不知道怎么了,从刚才就觉得心慌气短,喘不上气来。”他的右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抹掉满手的冷汗。脑子还是发晕,心跳逐渐失去规律,他估计再过不了多一会很可能就会昏厥过去。该死的,伤口并不疼,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沙丹阳一听说他心脏不舒服又赶紧放慢了车速,提议马上回医院。苏御安则是坚持继续前行。也许,他知道这种变异的原因。曾几何时,他也有过一次这种感觉。虽然那时候在自己被草鬼婆搞的三魂离体,意识总是昏昏迷迷,但是在御信跟草鬼婆最后一站那时候,他还是有些意识的。那时候的感觉就跟现在一样。苏御安深深吸了口气,说:“御信出事了。把你电话借我。”眼看着殷海的心跳越来越弱,苏御信的心情复杂。殷海给他下了降头他是知道的,自从发觉对殷海似乎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便开始怀疑有人对自己动了手脚。但是苏御信不愿意也没想到会是那个人会是殷海。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最初,他怀疑的人是沙丹阳,因为这个人的确古怪,但观察一阵子之后,发现殷海反而愈发古怪起来。殷海这个人把感情分的很清楚,做情人的时候,怎么亲热都可以,就算是在公开场合他也敢亲密地贴在情人的身边,但是跟朋友,殷海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或者说保持着朋友该有的距离。那几天殷海有意无意的投怀送抱让他倍感困惑,不得不从新审视殷海这个“老朋友”。另外一方面,苏御信对情降也有些了解,所以才断定是殷海给自己下了情降。情降这玩意其实很烫手。为什么呢?因为下降的时候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下降者把情降油点在自己嘴里,亲吻被下降者,这降头就算是成了。不过,情降也会反噬,如果下降者日后变心爱上了其他人,就会肠穿肚烂而死。苏御信估摸着,也许是殷海趁着自己熟睡的时候亲过一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并没有完全爱上他,只是觉得他比以前更可爱,更亲近了一些。说实话,对这事苏御信还没大度到不生气,想明白那时候还真打断找殷海说个明白,好好教训教训他。然而,整个事件跟降头师有关,戳穿了殷海就等于是打草惊蛇,而且,哥哥那边也会担心。再者说,如果哥哥知道了殷海对自己下降,就以自家老哥那脾气,八成不会轻易放过殷海。所以,苏御信把这事埋进了肚子里,并打算在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绝口不谈。也许是因为苏御信的隐忍,幸运之神给他带来了新的曙光。他终于看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就像那天晚上,殷海在龙家别墅里遇到了丝罗瓶,回到家后有意无意地想要接吻。刚好被自家老哥看到。苏御信敢用自己的脑袋发誓,他家老哥—吃醋了!而那一刻,那一眼,看到老哥反身离开的时候,苏御信的心无法抑制地酸痛起来。好想追出去,然后……再然后,苏御信不敢想,怕是想了就停不下来。因为心里有了个惦记的人,有了份牵挂的感情,他对殷海的怒气也没当初那么甚了。只打算解决了问题之后好好跟殷海谈谈,让他死了这份心。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苏御信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他不想殷海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手继续支撑着殷海微弱的生命,并低声对他说:“我不爱你,但是我曾经爱过。那时候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殷海,我知道分手的事我伤了你,但是咱俩真的不合适在一起。我知道你渴望的是稳定的生活,这一点我给不了你。如果你为了我而放弃或者是改变了自己,那你还是你吗?下降的事我真的挺生气,可后来一想,就觉得你也是一番苦心吧。怎么说呢,爱一个人没错,但是,殷海,不能以为有爱就能胡来。现在,我没办法救你……”说着说着,苏御信哽咽了。他发现舍不得殷海,单纯的舍不得这个朋友。手印,收了回来,把殷海渐渐冷却的身体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你会不会恨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会记得你,一辈子都记得。”眼泪落在衣襟上,苏御信咬着牙忍着心痛,看着殷海紧闭的眼睛流出泪水。苏御信的手刚刚抹掉眼泪,口袋里的电话嗡嗡嗡地震动起来。苏御信想起了苏御安,知道肯定是他打来的电话。单手抱着殷海,另一只手拿出电话接听。就听苏御安急切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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