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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莫逆家里的空调常年都是十六度。诗风从将近四十度的室外走到十几度的室内，冻得直打哆嗦。莫逆随手拿起一件外套，给诗风批到了身上。诗风感激地看着他，&ldo;谢谢。&rdo;莫逆低头看了一眼诗风脚上的帆布鞋，说：&ldo;脱了鞋吧。&rdo;诗风问：&ldo;换拖鞋么？&rdo;问完之后，诗风就后悔了。其实上次她来的时候就想换拖鞋来着，但是他这里根本就没有女式拖鞋。诗风的脚是36码的，穿男士拖鞋也不像样子。莫逆没回答诗风的问题，他直接蹲下来，把诗风脚上的帆布鞋解开，不顾她的反对脱了下来。诗风脚上穿了双白色的袜子，特别低的腰。莫逆给她脱鞋的时候直接把袜子也脱掉了。地板上特别冷，诗风身子又不好，站了一会儿就不行了。她拍了拍莫逆的胳膊，&ldo;你想让我做什么？&rdo;莫逆站起来，低头和她对视着。他的眼神滚烫，诗风觉得自己被他盯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就在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的时候，莫逆开口说话了。他说：&ldo;昨天买了你的拖鞋。&rdo;诗风：&ldo;……&rdo;她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所学的那些知识和定律，在莫逆身上完全不能套用。比如现在，如果从恋爱心理学的角度出发‐‐男人和女人眼神接触这么长时间，接吻的可能性将近百分之八十。然而，这个定律对莫逆来说，没有任何用处。诗风拍了拍额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放到一边。她按照莫逆的指示，从鞋柜里拿出来唯一的那双女士拖鞋穿到了脚上。不大不小，尺寸特别合适。拖鞋是黑色的，莫逆选的。他喜欢黑色，更喜欢黑和白的对比。诗风的脚丫子特别白，穿黑色好看极了。换好鞋之后，诗风走到沙发上坐下来。她抬头问莫逆，&ldo;可以开始了么？&rdo;莫逆动动嘴唇，&ldo;开。&rdo;诗风说：&ldo;你坐茶几对面。&rdo;莫逆问：&ldo;为什么？&rdo;诗风说：&ldo;社会心理学专家做过一项调查，人们更喜欢和坐在对面而不是坐在身边的人交流。所以，心理咨询师和患者要面对面。&rdo;莫逆直接把茶几踢到一边，拉了个凳子坐到了诗风面前。他说：&ldo;这样就行了。&rdo;诗风：&ldo;……&rdo;☆、。诗风是真的无语了。此时此刻，她特别想挖开莫逆的脑子看看它是怎么长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脑才能诞生这种奇怪的脑回路。莫逆个子高，坐在凳子上还是比坐在沙发上的诗风高出很多，压迫感十足。莫逆等了半天听不到诗风的回应，继续催道：&ldo;开始吧。&rdo;诗风回过神来，迅速调整了一番情绪。很快，她便进入了状态。诗风问莫逆：&ldo;最近有没有再听到别的声音？&rdo;莫逆想了想，&ldo;没。&rdo;诗风问：&ldo;是什么时候开始听不到的？你还记得么？&rdo;当然记得。&ldo;从你成为我的心理医生之后。&rdo;莫逆这样回答她。这是事实，他没有乱说。自从诗风成了他的心理医生，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声音。医生开的药莫逆也只吃了几顿就没有再继续了，但是他最近特别正常，空前地正常。莫逆的回答让诗风有些吃惊，&ldo;真的么？&rdo;莫逆说：&ldo;真的。&rdo;这情况……诗风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诗风见过莫逆犯病的样子，她不认为莫逆那种情况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好转。可是现在，莫逆看起来的确和正常人差不多。诗风头疼得不行：这咨询还能做下去么？见诗风没说话，莫逆又和她说：&ldo;你是可以救我的人。&rdo;诗风被莫逆弄得不好意思了，她冲莫逆挥挥手，&ldo;不是的，这个还是看个人。是你控制能力比较好。&rdo;&ldo;那天我和你说的话，你想清楚了吗。&rdo;莫逆捏住诗风的下巴，轻轻地抬起来。他的手指覆上她的嘴唇，轻轻地蹭着。这触感，很熟悉。诗风清楚莫逆说的是什么事儿。她没有装不懂，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对莫逆说：&ldo;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rdo;诗风本来不是自卑的人，但经历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从容自信了。尤其是在找男朋友这方面。现代社会虽然开放了，但是没有几个男人能接受一个为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诗风一直不找男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她怕对方知道她的情况以后看不起她。莫逆听完诗风的话以后，拿出了一支烟点燃。他吸了一口烟，将烟雾从鼻子里呼了出来。诗风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都是巧克力味。吸过一口烟以后，莫逆才开口说话。&ldo;我不介意你是什么样的人。&rdo;诗风问他：&ldo;莫南骁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么？&rdo;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莫逆这么多年了。把那个女孩子带回家的那段时间，莫逆眼睛看不到，他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的声音。但是，她那个时候已经不爱说话了。起初，她对他的敌意很浓，开始的好几天都没有和他说过话。过了一个多月，她才开始渐渐习惯他的存在。他们的关系刚刚缓和一些，他就对她做了那种事情……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莫逆都会梦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他暴虐的行径。那天晚上莫逆是犯病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从回忆里抽身，莫逆的胸口憋得快要炸开了。他盯着诗风，一字一句地说：&ldo;我觉得，你是他妈妈。&rdo;……诗风当时就愣住了。她看着莫逆的脸，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些场景，紧接着，太阳穴开始涨疼。她抬起手来捂住头，疼痛难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莫逆伸手把诗风拽到怀里，用力地搂住。&ldo;你哪里不舒服？&rdo;这个声音……诗风听得一阵恶寒，她用力地推开莫逆，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莫逆不知道诗风怎么突然会这样，他想走上去安慰一下她，但刚迈步子，就被诗风吼住了。&ldo;你不要过来！滚开！&rdo;诗风吼到最后都破音了。这个声音，这个语调，甚至是这句话，都和莫逆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莫逆盯着诗风看了很长时间，他在想，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莫逆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听不到他的声音，诗风的情绪也平静了很多。静下来之后，她做了个深呼吸，主动和莫逆道歉：&ldo;对不起莫先生……刚才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rdo;&ldo;什么事情？&rdo;莫逆问她。诗风摇摇头，&ldo;没关系……我们继续。&rdo;诗风说继续，但是莫逆却没什么心思继续了。他有一半的把握……当初的那个女孩子，就是诗风。从莫逆家里出来之后，诗风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是一个很温柔的男声。&ldo;你好。&rdo;诗风说：&ldo;是我。&rdo;他说：&ldo;我知道。&rdo;诗风做了个深呼吸，说：&ldo;我好像想起来他的样子了……你帮帮我，我不能想起来。我要忘记他。&rdo;男人听过她的话以后，习惯性地沉默了几十秒，他对诗风说：&ldo;你要知道，你的病已经好了，你现在可以坦然面对那段过去了。你不需要再治疗了。&rdo;诗风说：&ldo;可是我遇到那个人了。那个男人，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他还带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他……&rdo;&ldo;你不要激动，慢慢说。&rdo;电话那边的男人，名字叫林增，是诗风的心理医生。当年她患重度抑郁症的时候，就是林增把她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