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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829帝王术3这一刻，自己没有为他所嫌弃。也没有为他所驱赶。一个这样紧紧搂着自己，温存爱恋的男人，怎么可能真正驱赶自己？她的眼珠子那么大，那么明亮，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逼视的光彩，兴奋地紧紧地依偎着他：&ldo;陛下，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rdo;他紧紧地搂住她，低低地叹息一声：&ldo;皇后……&rdo;皇后！还是皇后！此时，多么希望听到他叫一声‐‐芳菲！要叫芳菲，才表明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距离。可是，他没有，他还是叫的&ldo;皇后&rdo;！芳菲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回答，也不去拉他，就那么木然地抱住他。他永远是这样，清醒的时候，理智，便大于了感情。可是，之前，他叫的是&ldo;芳菲&rdo;‐‐这就够了，足够了。她垂下头，泪水再一次滑落脸庞。他的手抬了抬，想必是要去擦干她脸上的泪水，但是，到了中途，却又停下，不自禁地停下。终究是没有办法的，&ldo;先吃点东西……你饿坏了……&rdo;他亲自伸手从旁边的案几上拿东西递给她，都是小小的点心，还是热的。想必是刚才她睡着的时候，陛下令人送进来的，还有滚烫的牛乳。芳菲怔怔地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牛乳，又吃了一块点心，才发现，这些点心那么熟悉，熟悉得自己都快遗忘了。&ldo;傻东西……这是那一天，你偷偷跑进来偷吃的东西……&rdo;啊！那么遥远的往事。多少年了？自己被他带走，在大雨滂沱的帐篷里，他病倒了，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挣扎，就如一头猛虎，忽然失去了抵御的能力；她便悄悄地跑过去，跑到帐篷边上，偷窥到他的不能行动，所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吃那些小点心……正文2830帝王术4可是，他还记得，记得当时是什么样的点心。记得那么清楚，所以，完全按照当时的记忆来令人准备的。她咬了一口，呆呆地看着他。&ldo;陛下，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rdo;罗迦脸上，竟然浮现起一丝扭捏的样子。芳菲生平也不曾见过他这样的样子。她咯咯笑起来。脑子里浮起一句话：情深不寿。他也看着她，满眼的怜惜，看着她嘴上那些香甜的碎屑，沾在她的干裂的嘴唇上，那么可笑。&ldo;唉……丑东西，你真是个丑东西……&rdo;她唧唧咕咕地吃点心，喝牛乳，然后，又举到他的面前：&ldo;父皇……你吃不吃？&rdo;时光仿佛在倒转，他忽然就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地大笑‐‐其实，气息非常微弱，只是，笑得如一个健壮的人一般。芳菲将点心推到一边，也笑起来，心却碎得如开了一个大孔，怎么都弥补不了。好一会儿，罗迦才淡淡的：&ldo;皇后……刚刚那些鲜卑大臣讨论，要你殉葬……&rdo;她似乎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殉葬是什么。只是喃喃道：&ldo;殉葬啊……好啊……陛下……&rdo;她完全没有感觉到震惊。殉葬就殉葬呗。只要殉葬能让他活过来。甚至有种奇怪的想法‐‐如果人死了，还能彼此在一起，能够互相看见对方，就算是殉葬，也算不得什么。罗迦心里一震，见她失魂落魄，忽然想起她这一生，都在&ldo;殉葬&rdo;的怪圈里挣扎。从大神到自己‐‐一直都是个殉葬品。自己竟然终其一生，都未能让她走出这个怪圈。他心里一疼：&ldo;芳菲，你不要害怕。朕已经安排好了，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谁也不敢对你有任何的伤害！无论朕活着还是去了，你都是安全的！&rdo;正文2831帝王术5&ldo;芳菲！&rdo;‐‐又变成了芳菲。这一刻，才真正坚定地变成了‐‐芳菲。女人的思维是很奇怪的，此时，她完全纠结在这些起承转合的小细节里，连陛下的生死，连堤防，连什么争端，统统都忘了。更要说自己是死是活了，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一点。忽然就笑起来，咯咯地。抱住他的脖子：&ldo;陛下……陛下……我知道，都知道……你一直那么喜欢我，你才不会赶我走呢……&rdo;他也抱住她，满心的爱恋和怜悯‐‐原来，她才是微小的，不能自保的。过去，是自己将她估计得太过强大了。她其实没有那么强大。&ldo;陛下……我有好办法……我不要你死……&rdo;罗迦心如刀割，他已经完全明白那是什么办法了。‐‐那是他心底最大的愧疚，最不能舍弃的污点‐‐无论是殉葬大神，还是殉葬自己‐‐不，这都不是自己要留给她的，完全不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那么温柔，搂着她的手也变得温柔了：&ldo;傻东西……那是没用的，一点用处也没有……&rdo;她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发音已经开始艰难的嘴唇：&ldo;陛下……你想死么？&rdo;他一怔。她却那么固执：&ldo;陛下，你想死么？&rdo;想死？这世界上，谁真正想死呢？虫蚁尚且贪生，何况人类！千古艰难唯一死！&ldo;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是可以不死的……人人都会死，朕也不例外……这是没有办法的……迟早都会死……&rdo;她干涸的眼眶，忽然流下泪来。如泉涌一般。&ldo;芳菲……&rdo;她扑倒在他的床沿上，只是哭泣，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罗迦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在她的鬓角。那乌黑的头发那么柔软。正文2832帝王术6良久，她忽然抬起头，狠狠地就要跳下去：&ldo;不行……一定得用这个办法……陛下，你必须听我的……&rdo;罗迦只是摇头，声音十分平静：&ldo;傻东西，没用了……&rdo;&ldo;有用！你听我的就有用。&rdo;他依旧是温和而坚定的：&ldo;就算李奕再是快马加鞭，回到平城，也要好几天。纵然马上就能奇迹般地找到三长老，一来一回，又是几天……而朕……道长已经说了，已经熬不过三天了……&rdo;三天？芳菲瞪大眼睛，仿佛在计算着日子：昨夜，今天‐‐又是一个黄昏的来临。新的一天，又要开始。时间，原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杀手。&ldo;芳菲，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来不及了，完全来不及了……而且，通灵道长说，这种药是无解的……别说三长老不肯拿出来，他们恐怕根本就拿不出来……再说，就是拿到了，也根本无法来回了……李奕，他去了也没用……朕再上路，都是无用，你就不要再操心了……&rdo;芳菲气急败坏地抓住他的手，摸着他的脉搏，那脉，跳动得如此微弱。脉象也开始紊乱了，显然是毒液在血液里四处乱窜的缘故。她再是见多识广，也无法判断是什么，只细细地看他的手臂上，那些如蚯蚓一般四处凸出，游走的青筋……还有脖子上……她掀起他的衣襟，但见身上，也是这样……整个身子，都已经入青绿色的蜈蚣一般，仿佛他整个人，忽然变成了一只变形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