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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温声地答应，不忍拒绝孩子的任何要求。秋日的北武当，升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山山水水都笼罩其间。正文3473爱的绝望11芳菲常常认为，这样的雾气缥缈，令得北武当的晨昏更是美丽多姿。但是，今日看在眼里，却总觉得有无数的毒蛇猛兽，隐匿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噬人。&ldo;太后，我要橘子……橘子……&rdo;旁边是稀稀拉拉的几棵橘子树。北武当并不适合橘子树的生长，是野生的，结出的果实很小。但是，也渲染了一层秋日的金黄色，黄橙橙的，看起来很是诱人。她摘下几棵，小孩子接过来，剥开果子，很仔细地，将果肉一瓣一瓣地放进嘴巴里，一阵甜蜜的汁水，他咯咯地笑着：&ldo;太后，好甜啊，你也吃，你也吃……&rdo;她吃下儿子喂过来的橘子，心里有了一丝暖意。&ldo;宏儿，你明天起，就不能在北武当了。&rdo;&ldo;为什么呀？&rdo;&ldo;你要随父皇回平城了。你记住，要听父皇的话，父皇心疼你，你也要孝顺他。&rdo;孩子一派天真烂漫：&ldo;太后，我们是要回平城吃糖葫芦么？&rdo;&ldo;嗯。回了平城，你可以吃很多糖葫芦。&rdo;&ldo;真好耶。太后，你也给宏儿吃糖泥人么？&rdo;&ldo;宏儿乖，太后不去，你和父皇回去。你要听话。&rdo;小孩子放下手里的桔子，迷惑了：&ldo;太后，你为什么不去？&rdo;她笑着拍拍孩子的头：&ldo;太后的家在北武当，不在平城，所以不能回去。&rdo;孩子还是不能明白，只嘟囔了嘴巴：&ldo;不，太后去我才去；太后不去，我也不去。&rdo;她暗暗地叹息一声，拉了儿子的手。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已经退却，整个山间被雾气笼罩。她牵着儿子的手，走在已经沾满了露水的草丛里。远远传来脚步声，是弘文帝的声音：&ldo;宏儿，宏儿……&rdo;语气里，带着热情，隐隐的，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焦灼。正文3474爱的绝望12芳菲放开手，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过去：&ldo;父皇，你叫太后一起去吃糖葫芦么？&rdo;弘文帝一怔。芳菲淡淡一笑：&ldo;陛下，宏儿是该回到平城了。长这么大，身为太子，他连东宫都还没见过，也的确不合礼仪。你说得对，应该带他回去，身为太子，就要从小明白自己的地位和应该肩负的责任。我以前是忽略了，民间教育固然重要，皇家的教育，更应该是根本。这一次，你就带他回去吧。。&rdo;弘文帝但觉心里一阵一阵的下沉，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问：&ldo;芳菲，你不回去了？&rdo;回去？怎么回去呢？在帝后两党发生如此巨大的分歧的时候？在鲜卑贵族们肆无忌惮地在弘文帝面前上奏折，进谗言的时候？而且，以何种身份回去？如果面对这身份可能带来的狂风暴雨？回去岂不是自取其辱？不！自己不会回去！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回去了。&ldo;芳菲……你曾经答应我的……你答应过的……&rdo;芳菲仔细地听，连他自己的声音都越来越中气不足。她一笑，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走在前面。暮色里，能听到北武当农人唱歌的声音，各种秋虫开始呢喃的声音。芳菲走在前面，弘文帝抱着儿子走在后面。山路那么短。不知为何，弘文帝忽然那么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有尽头，永远永远也走不完。可是，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慈宁宫已经在眼前。宏儿在他怀里挣扎，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去追逐懒洋洋的波斯猫，波斯猫长大了越来越胖，身子笨拙。宏儿一手拎起一只，呵呵地笑：&ldo;父皇，太后，你们看，猫咪好大了耶……&rdo;波斯猫也三四岁了。就连胡须也发黄了。芳菲心想，真正是老猫烧须了。正文3475爱的绝望13这一顿晚膳，气氛从未有过的融洽。彼此都那么谦让。尤其是芳菲，她的态度简直无可挑剔。给宏儿夹菜，有时也给他夹菜。亲热，但是，却无形的疏远，仿佛真的是太后了‐‐只是太后而已！她热情的关心，只是出于对儿子，对孙子的态度！可是，弘文帝却如坐针毡。如果她吵闹，如果她大嚷，如果她愤怒……这些都好，只要不是该死的如此冷静！好不容易，乳母来带了孩子出去休息，弘文帝亲自关了门，完全无法容忍地爆发出来：&ldo;芳菲，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他们一直建议，我也实在没有办法。你知道，我不可能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提议……&rdo;她平静地点点头：&ldo;他们的话也有道理。宏儿由东阳王等教导，至少，也能保证品质上的端正……&rdo;弘文帝死死的盯着她，似乎要看穿她的内心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ldo;芳菲，你知道，宏儿离不开你。他那么小，必须有你在身边。&rdo;&ldo;陛下不必担忧这一点。我会让乳母等全部随他回平城。一应起居饮食如旧，宏儿是不会有问题的。&rdo;那么明确无误的拒绝。而且，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的结果。弘文帝但觉心里一阵一阵的下沉，那么清楚，如果这一次，她不一起回去，只怕日后，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自己等了那么久，一年又一年，想要得到的，无非是这么一个结果。就如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的人，一心寻找水源。可是，找来找去，奔波得精疲力竭了，才发现，一切原来都是海市蜃楼。他危险地眯了眼睛，&ldo;芳菲，你是说，让宏儿一个人回去？&rdo;&ldo;他是太子！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太后的羽翼之下！&rdo;&ldo;可是！他需要有人关心！&rdo;&ldo;皇宫里，佣仆成群，何愁没有人关心他？&rdo;正文3476爱的绝望14弘文帝不敢置信：&ldo;芳菲，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不！我从小没有母亲，我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从小也没有母亲关爱。&rdo;芳菲还是不欲和他正面冲突，依旧是理智的：&ldo;宏儿只是这一半年在平城，明年夏天，他还是会回到北武当的。到时，我自然会照顾他。&rdo;就如一只候鸟，飞来飞去。可是，哪里才是真正的家呢？弘文帝的鼻孔里，气息已经越来越粗：&ldo;芳菲，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rdo;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牢牢盯住她，每次，只要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这样，要燃烧起来，那些往事，那段缠绵，在无数寂寞的暗夜里，总是想起她滚烫的身体，如何温暖着自己冰凉的呼吸，她的心，曾那么激烈地跳在自己的怀里。这一切，交织成一个时刻不忘的欲念：要她，要她！越是禁忌，越是疯狂。他三分熏熏，三分愤怒，三分热切：&ldo;芳菲，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应该带着宏儿跟朕一起回平城！&rdo;芳菲淡淡一笑。弘文帝，他难道不知道？鲜卑贵族施展的便是隔离的手法，隔离自己和小太子。而且，是他弘文帝亲自批准的。现在，却要自己随他回去，岂不是很可笑？&ldo;芳菲，不用理睬那些老家伙。他们的话，朕只是敷衍一下而已。谁会真正理睬他们？&rdo;&ldo;不！君无戏言！&rdo;他是皇帝，不是民间的二杆子，一转眼就可以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