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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薛氏把量控制得极好,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都凭借这个荣宠不衰,而同在后院的施夫人却未能发现任何不妥。
要不是施龄这次被刑部关在大牢里这么多天,犯了烟瘾,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鸦片的依赖程度已然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可就算如此,施龄也从来没能撬开她的嘴,得知米囊子的真正来源。他虽然也有叫人私下盯着薛氏,可她很是机警,没过多久就发现了,对施龄道:“那供货的客商每年只有一月会来京城,因着不愿意暴露身份之故,从不见生人,若郎君继续派人跟着我,只怕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施龄隐隐觉得她的话并未作伪,他不愿意失去米囊子的来源,所以从此之后对她的行踪便不过问了。
唐夔又问了一些关于薛氏的问题,施龄一一答了。他拿纸笔记下后,叫施龄画押签字,便起身道:“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施龄一愣。
唐夔淡淡地道:“那鸦片还是戒了的好,施家也没有那财力能再供你吸食鸦片了。另外,若是薛氏那边再有消息,还请你来刑部告知,配合查案。”
施龄是知道施家比抄了的消息的,却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里。这些天他也想了很多,知道自己见弃于主上,并非是因为那莫须有的罪名,而是日益强势的君王无法再容忍有人爬在她头上,他也好,施家也好,都不过是女帝立威的幌子。
他带着几分恍惚走出去,见到外头夜色,冰凉空气钻入肺腑,带着凛冽的冰雪气息。女帝坐在堂上,见他出来,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就专心致志地喝茶去了,仿佛他是个陌生人。
反而是谢淮见他走出去,起身给他递了一把伞。
这位曾经叫六部尚书都忌惮无比的继任者手握竹伞,虽然脸色还带些苍白,但是仍然是一身的儒雅风流,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所围绕,反倒生出几分空然萧瑟来。他神情淡漠地将竹伞递给施龄,旋即就转身离去。
施龄虽然方过而立之年,却是两朝为臣,自然是知道先帝为什么唯独挑中了谢淮来辅佐女帝。他是先帝留给女帝的一把刀,为她披甲杀人,稳固江山。而女帝也将这把刀用得称心如意。
只是,谁会关心这把刀的真实想法呢?
施龄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他出声说:“谢太傅请留步。”
谢淮侧身,淡漠地瞧着他。
施龄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幼帝羽翼渐丰,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
谢淮为此语感到几分惊讶,却微微笑了起来。他为人端方,笑起来便也好似清风拂面,“多谢。只是……陛下不是越王,我也不会是文种。”
他理一理身上的披风,向着施龄拱了拱手,虽然如今二人身份已是云泥之别,他却依旧极为沉静,没有半分失礼,“慢走。”
他回过身去,女帝正站在廊下,远远地瞧着他,显然是没有听见方才的那一番话的。
但是她仍然有些不悦,“你送他做什么?你是为何受伤,这么快就忘了?”
谢淮瞧着她拢着大氅,不高兴起来皱起细细的眉,突然觉得心里有几分柔软,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嘴上道:“往后不会了。”
这动作着实有些逾越了,苏凝绿自觉被冒犯了,但是冒犯她的又是谢太傅,她一时瞠目结舌,不知道作何反应。
谢淮瞧着她傻眼,没忍住笑了。
谢淮年少老成,十八当了女帝的老师,便一直是矜持儒雅,偶尔微笑也是一板一眼,连弧度都显得彬彬有礼,鲜少笑得这样开怀。可他一旦这样笑起来,便将眼中的疏远冷漠都化开了,像是熬出一锅甜滋滋的糖浆,溺人得很,叫人爬不出来。
女帝先是为美色所迷,随后反应过来他在笑什么,不由皱皱眉,不悦地道:“不许摸了,会长不高的。”
谢淮简直笑得停不下来,甚至于笑得微微咳嗽起来。
苏凝绿:“……”
她怒气冲冲,彻底炸毛了,“谢淮!”
“咳,臣在。”
“你把头低下来!”
谢淮顺从地低头,由着她在自己的头顶霍霍。
苏凝绿这才气顺,说起了正事,“朕方才已叫暗卫传信给王总管,请他老人家出山帮忙查一查。”
米囊子一事,关乎国本,不可疏忽。谢淮缓缓点头应了,赞成她的举措。
“还有施家,”苏凝绿说,“施家抄家抄了好几天了,朕担忧还有残余的米囊子等物,要叫兵部那头更上心些。”
见谢淮不语,她还要扯些有的没的,谢淮却温和地打断她说,“陛下到底想同臣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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