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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砰”地被推开,“这一套呢?”
面对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萧王殿下不是很有勇气开口,他不得不围着对方转了三四圈,视线从肩膀一路下滑,犹豫了大半天,方才艰难承认残酷现实:“我好像确实有病,能治吗?”
“骗你的,我没换,还是同一套。”云倚风道,“但王爷仔细看了这么久,居然完全没认出来,也挺厉害。”
季燕然:“……”
屋外侍卫面面相觑,王爷和云门主这是干嘛呢,三更半夜,一套接一套的换衣裳。
季燕然哭笑不得挡住门:“行了。”
云倚风颇有道德良知:“那得王爷心情变好才成。”
“没好,明天接着换。”季燕然揽过他的肩膀,带着一起往外走,“但今晚不用了,陪我说说话吧。”
云倚风爽快答应下来,看在老吴已经归风雨门的份上,这一夜就不收银子了,也成。
两人翻出一坛酒,到客栈屋顶寻了个清静处。
有风,但不算太冷。
天上星河璀璨,闪烁明灭。
云倚风问:“王爷想聊什么?”
季燕然倒酒:“你想听什么?”
“我?”云倚风想了想,“我想听皇上。”
“皇兄是个明君,待我也很好。”季燕然看着远处,“前些年我在西北生了一场病,不肯回营休息,总带兵往大漠里头跑,谁劝都不听。后来老吴没辙,偷偷给我娘送信,结果被皇兄知道了,他在一天之内往雁城连下十八道圣旨,不是催我休息,而是告诉副将,谁都不准管我,只让所有的军医和厨子都跟在我身后,背着药背着锅背着灶,还有侍卫抬着大床,老吴扛着帐篷,你说气人不气人。”
云倚风笑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老老实实回去休息了。”季燕然说着说着,自己也头疼想笑,“论折腾,我远非他的对手。”
说完又扭头:“也远非你的对手。”
密林土匪
酒是吴所思私藏的好货,又醇又烈又呛喉,不是云倚风喜欢的清甜,却能恰如其分地冲淡如云愁绪。
季燕然端起粗陶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整座望星城都已经沉沉入睡。
醒着的,只有城外寺院的钟鸣、走街串巷的更夫、窸窸窣窣的虫豸,和一只趴在屋顶飞檐上的黑猫,它拱起身子,带着春日里的天性本能,一声比一声嗷得理直气壮。
云倚风往过丢了一颗小石子。
黑猫夹起尾巴,“嗖”一声蹿下房檐,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酒坛已经空了,人却还没醉。
“江湖里呢?”季燕然问,“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有很多。”云倚风看着他,“恒山派的、晓月谷的、襄水帮,还有流江堂与百花宫,王爷想听哪一家?”
“风雨门的。”季燕然说,“你的。”
“我?”云倚风想了想,他其实是很愿意讲的,毕竟对方目前情绪不佳,急需关怀安慰。但问题是搜肠刮肚大半天,也没能从自己那落魄凄惨的童年里找出一星半点趣事,讲出来非但不解闷,还很像是在卖惨勒索血灵芝,最后只好问:“王爷见过霰鸟吗?”
季燕然摇头。
“那是一种白色的大鸟,能飞得很高。在我小时候,一度以为它能长成山峦一样大,就像故事里的鲲和鹏。”
云倚风讲得颇有耐心,从霰鸟在空中盘旋时的姿势,说到尾巴尖儿上的几根黑羽,再到黎明时那回荡在天际的清亮叫声,是如何捕食,如何筑巢,如何抱窝……记忆中的白鸟被详细地描述了出来,他甚至还记得那些从空中飘落的、鸟羽的柔软触感。
季燕然听得迷迷糊糊,带着浓厚酒意,梦了整整一夜白色的鸟。
梦到它们在澄澈碧蓝的天空下,成群结队,婉转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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